铃声愈发急促,打断小宫女的艳羡。

小宫女又抬头望了一眼,她只觉得很奇怪,很奇怪。

她们昭妃娘娘,平日走路都是弱柳扶风,银铃轻响,缘何……。

小宫女盯着博古架上的翡翠白菜,菜叶间那只玉雕蟋蟀突然移位,须角正对着帘幔深处某道可疑的阴影。

多宝格里的伽楠香串珠帘无风自动,沉香木珠的碰撞声里,混着丝缕银铃将碎未碎的颤音。

紫檀月牙凳翻倒在冰裂纹瓷瓶旁,凳面织锦垫洇着……,瓶内那枝昭阳殿新贡的垂丝海棠,此刻花瓣正以违背花期的姿态蜷缩。

窗外月色如水,照见帝王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

他原以为自己能继续做那个冷静自持的帝王。

可当听到她难过的消息时,所有的理智都土崩瓦解。

什么祖宗规矩!

什么雨露均沾!

此刻都比不上他的女孩一声带着哭腔的“陛下”。

第15章 攻略杀伐果断的冷酷帝王 15

椒房殿内,晨光透过茜纱窗棂斜斜洒在金砖上。

十二扇百鸟朝凤屏风前,皇后谢明棠端坐凤椅,鎏金护甲轻叩案几,发出细微的脆响。

众妃按位份列坐两侧,目光却齐齐落在那抹浅碧色身影上。

沈青禾跪在殿中,裙裾如碧波逶迤,脚踝银铃随叩首轻颤。

昨日含闹的太晚,今日又被宫女早早喊起来,椒房殿传话,她不得不来。

大殿内,青瓷碗沿的荷叶边豁了口,晨露在碗底积成颤巍巍的银洼。

菱花纹窗纱外,沾着夜露的芭蕉叶垂下半截,叶脉间凝着过量水珠,正顺着叶尖滴入石臼。石臼内本已蓄满前夜的雨水,此刻溢出边缘,在青砖地上漫成蜿蜒的溪。

窗外的铃兰花也是带着晨露,颤颤巍巍着摇曳在晨光里。

青禾柔弱,来椒房殿请安跪下时,也是娇柔欲滴的模样,整个人小心翼翼。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卧榻休息。

养分顺着筋脉滋养酸软的身体,来日也回馈给正在上朝的陛下。

她今日未施粉黛,偏生杏眸含春,眼尾一抹倦红如胭脂晕染。

颈间零星红痕半掩在交领下,似雪地落梅,刺得满殿妃嫔眼底生疼。

“昭妃妹妹当真是好福气。”

淑妃怀中雪狸忽地尖叫一声,利爪撕破锦缎袖口,她却不恼,只抚着狸奴轻笑。

“听闻昨夜昭阳殿的灯烛……燃至三更才熄呢。”

尾音拖得绵长,如淬了蜜的银针。

贤妃垂眸拨弄茶盖,青瓷相撞声冷冽:

“陛下勤政,往日批折子至子时便歇了,如今倒是愈发‘勤勉’了。”

话中讥讽如毒蛇吐信,德妃掩唇咳嗽,袖下指尖却死死掐住帕子。

前些日子上供的雨前龙井,陛下全赐给了昭阳殿。

明明从前都有她一份,那是她最爱的茶。

皇后目光扫过青禾微肿的唇瓣,腕间羊脂玉镯“叮”地撞上案几。

她忽然想起今晨翻看彤史时,玄色绢帛上密密麻麻的“昭阳殿”朱批。

竟将初一、十五宿在中宫的旧例都挤得零落。

鎏金护甲无意识划过册页,生生将“沈氏承宠”四字刮出裂痕。

“都少说两句。”

皇后开口仍是雍容,唯有贴身女官瞧见她广袖下佛珠被捻得急速飞转:

“昭妃年轻,陛下多疼些也是常理。”

殿外忽起骚动,玄色龙纹袍角挟着秋寒卷入殿中。

萧临渊径自掠过匍匐的妃嫔,俯身将青禾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