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晏“啊”了声,呆呆看着老泪纵横的师父,心想,师父也太卑微了吧。

余梦觉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叹息道:“你不知道啊,小晏,从前为师收的每一个徒弟,没几天就被你师姐拐走了,到最后只认师姐,不认为师。”

鸣珂莞尔,“明明是你懒得教,把他们扔给我。”

余梦觉:“那我不是历练你嘛?”

鸣珂忍不住与他斗嘴,丝毫没有最开始尊师重道的模样,“您还说,你只管收不管教,一直是我拉着师弟师妹在各峰吃百家饭长大。”

“这、这叫,”余梦觉气势稍弱,狡辩:“这叫汲取百家之长,什么吃百家饭?”

鸣珂微笑:“所以一个个长出来,有音修有器修有医修,就没一个跟您一样的剑修?”

余梦觉:……

他挠挠脸颊,小声说:“徒弟,哪能走和师父一样的老路,你们自有你们的路要走。”

鸣珂淡淡看着他,淡灰眼眸蒙着烟水,“您分明是懒得教。”

他们百年未见,开口却如同往昔,语气熟稔,让其他人插不上话。

沈小晏眨眨眼,惊讶地说:“师尊原来是个剑修?!”

鸣珂望过去:“是呀,你不知道么?”

沈小晏:“我从未见师尊拔过剑。”

鸣珂歪头,眼里闪过些许迷惑。余梦觉摸着鼻子干笑两下,拉住旁边白衣青年的袖子,把他扯过来,“我干嘛拔剑啊,我们天衢宗有了世上最厉害的剑修,是不是,君知?”

萧君知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冽而不近人情的模样。

十分美丽冻人。

余梦觉向来自来熟,和谁都能打成一块,不惧这冻人气质,笑吟吟道:“君知,你没见过吧,这是鸣珂,我的大徒弟。”

萧君知颔首,“霜音仙子。”

鸣珂微笑,“萧剑尊。”

她疏离笑着,用欣赏的眼神看眼前的青年,觉得他像一把极美的名剑。只是这把剑,似乎并不喜欢她。

她抬眸,坦率问:“剑尊讨厌我?”

萧君知身子一僵,抿了抿淡色的唇,生硬回:“不。”

鸣珂弯了弯嘴角,柔声问:“那为何一直不看我?”

从初见她就发现了,这位年轻尊贵的剑修,总是回避她的视线,就算这时必须与她打招呼,也垂眸看着地面,刻意避开她。就好像,十分讨厌她一样。

她昏迷百年,从坟墓里爬出来,自认没有得罪过青年,不觉奇怪。

萧君知身体紧绷,听到这句话,慢慢抬眸望过来,只看一眼,他的目光就黏在鸣珂脸上,定定看着,黑眸流溢异样的神采。

余梦觉:“完了,又开始了。”

鸣珂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萧君知忽然往前迈一步,伸手拂过鸣珂的脸颊。修长玉白的手指掠过鸣珂的眼前,她只闻到一阵冷梅香气,接着青年扶正她髻上发簪,飞快退回,重新看着地面,“抱歉,逾矩。”

鸣珂尴尬地摸摸发簪,顿时明白所谓的“有病”,到底是什么病了。

还挺严重。

“哈哈哈哈小珂你也有今天。”余梦觉憋笑憋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没有半点为人师的架子,反而在那头幸灾乐祸,“君知认都不认识你,讨厌你干嘛,只是你发髻那根歪了的簪子扎到他的眼睛了哈哈哈。”

鸣珂眼珠转动,旋而又温柔一笑,指向前方。

前面光滑的地板上,有长长一道剑痕。

她微笑着说:“剑尊您觉得,那道剑痕是不是特别不和谐?”

萧君知闻言望过去,黑眸更加幽深,随即拔剑走到剑痕之前,眉头拧得很紧。

余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