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光紧张地滚了滚喉结,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得宛如枯木。

仿佛被原始森林的野兽盯上,对方尖锐利爪已然锁住脖颈间鼓汩的动脉。

而他,早已在名为叶斯的野兽口中死去过无数次。

郁光想听从野兽的指引踏步向前,奈何如蛆附骨的凉意迫使他举足不前,甚至后退逃跑也做不到。

某些时刻,身体内部传来的发自本能的警报无疑是确切的。

他第一次没有对叶斯的命令言听计从。

未知的恐惧阻拦着。

郁光沉默地杵在原地,视线状似无意略过从姜曦月手臂伤口中滴落的鲜血。

滚烫赤红砸在初生的嫩绿上,亦或是渗入暗沉的土壤中。

悄没声息。

大地无声包容了一切。

郁光突然想起曾经有一次,深夜翻墙回校的他也在这里遇见过叶斯学长。

他记得那晚的月光,惨白如银霜。

叶斯逆光站在唯一通往寝室的沥青路的尽头,身影高大,宽肩窄腰。

月华给男人镀上一圈银边,神邸一般。

他彼时难抑心中悸动,用发紧的嗓音跟学长打招呼。

而叶斯学长只是让他不要夜晚在外逗留,不然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就不好了……

可在与叶斯学长擦身而过时,郁光分明嗅间木质香中蕴藏的铁锈味。

但那时的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愉悦感如浪潮将他淹没。

耳膜被自己频率拔升的心跳声撞击,丝毫没有空隙来思忖那股血腥味从何而来。

也没来得及细想叶斯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再看……似乎暗含警告,亦或是对他的提醒。

‘咕嘟’

郁光紧张地滚了滚喉结。

突然对这片他无数次翻墙出校或回校路过的小树林产生怀疑。

看似安然的林木,是否一直被血液浇灌着生长?

没等他多想,姜曦月突然发了疯,状似疯魔地哭喊着:

“您不要我了吗?我还有很多血!您想怎样都可以!我们可以结契!”

似是不满于叶斯的忽视,女孩拼了命将手臂朝男人唇边抵靠,企图以此引起注意。

女孩手臂的伤口已然凝血。

血渍乱七八糟糊在她藕白的小臂和雪白衬衫上,像斑驳的疤痕,又像扩散的胎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上去有些可怖。

姜曦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胡乱擦了擦,她担心血疤乱蹭不美观,却也更害怕伤口不再流血。

于是惨白着脸举起血淋淋的美工刀。

就在生锈的刀片即将割破血肉前

一声闷哼。

郁光甚至没看清男人如何动作,残影略过,他只瞧见叶斯慢悠悠收回手,姜曦月便在他面前直挺挺倒下去。

叶斯甚至没有虚扶一下,神色寡淡地站在一旁,仿佛围观的局外人。

郁光小幅度吸了口气。

血……

姜曦月口中的血……姜曦月身上的血……

某种神秘的契约……

郁光一时语塞,但心底莫名的恐惧确乎是稍微散去了。

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叶斯温柔表皮下隐藏的灵魂。

不似表现出的柔和绅士,反倒滋生着冷漠疏离,亦或是更深层的某些东西……

那些神秘的东西如同碎玻璃,会划烂他对世界的认知,会烫开那颗蜷缩的心。

喉头发紧,郁光阴暗角落中掩藏的怪物蠢蠢欲动,几乎发出了寻找同伴的歇斯底里的叫嚣。

“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