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鸦青趴在他必经的走廊边摇尾巴,黑漆漆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荡,郁光想起那绒毛搔弄自己脚踝时的令人寒颤的触感,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他站在原地不再往前,哪怕半步,一人一猫对峙如同初见时的模样。
半晌,鸦青拖着灰溜溜下垂的尾巴缩到门缝边角,委屈地“喵呜”一声便趴着不再动作。
郁光没注意黑猫的委屈,他正竭力压制着心底涌起的恶心,快步冲到厨房水槽边干呕。
没吐出什么东西,郁光撑在水槽边喘气缓了缓神,打开水龙头就着冷水冲洗双手。
等比例的水、低筋面粉、黄油、糖粉……
他按照步骤依次加入,却在舀糖粉时停顿许久。
郁光以为自己从前不爱毛绒东西、不喜甜味的“怪病”已经在叶斯这儿治好,但他也没想过这“怪病”顽固至极,藏匿于血肉中,复发于那双充满褶皱的老态手掌下……
陈钟国太像他那所谓的外公了。
浑浊带着黄雾的眼睛凸出,探照灯一样带着肮脏欲念扫视他,从头至尾,从上至下。
只是所谓的外公懂得伪装,会用甜蜜的糖果和可爱的毛绒玩具诱骗他踏入陷阱。
在真正被剥下裤子之前,他以为那些善意都是爱为数不多的,不把他当成郁阳而属于郁光的爱。
所以亲情滤镜破碎后的裂痕因为承载太多希冀而格外深刻。
甜味糖果、毛绒玩具这些承载欲望的容器也从懵懂时的爱不释手变成恨意与畏惧交织的逃避。
陈钟国像是把八岁时那场未能继续的噩梦重新短暂续上了一截。
陈旧记忆如同落满灰尘的竹简,剥落斑驳的外壳,内里仍旧清晰得如同昨日。
郁光艰难从中脱身,回神却发现自己面前的小盆在自己无意中已经洒满一层厚厚的糖粉。
触电般被惊到似的,他手臂猛地抖动一下,计量的勺子落入盆中溅起面糊糖粉,弄脏了厨台。
垂头盯着乱糟糟一片,郁光长长叹息。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窗外连绵不绝的雨没意思,需要仔细计量制作的蛋糕也没意思。
他在原地杵着站了很久,又或者只过了几分钟,郁光也不清楚,只觉得腿有点酸痛,便走动着缓了缓。
垂头又看到厨台上的狼藉,郁光默了默,拿抹布过来一点点擦干净,洗干净抹布挂回去,又拿了新的小盆重新按照计量依次放入低筋面粉、黄油、糖粉……
叶斯出差未归那几天,他练过许多遍,克数都已经熟记于心,可不知怎的,今天居然有点遗忘了。
他又翻出比例克数看过几遍才继续加水和面,直到需要加人血液的步骤。
郁光视线不受控制地斜斜看向墙壁挂起的几把刀
菜刀、剔骨刀、水果刀……
刀刃反射银白刺亮的光芒,像虚空中、大雨前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好巧不巧击中他的眼。
意识被迟钝的疼痛唤醒,郁光一低头,银白光芒都被溪流似的血红夺去了风头。
皮肉割裂的疼痛并不尖锐,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迟钝,连体会疼痛的感受都被稀释。
他想再划一刀,让未曾体会的锐痛更清晰,但却被匆匆赶来的艾伦打落了手中的刀刃。
剧烈耳鸣后,像是从水里浮出水面似的,世界的声音骤然涌入。
艾伦焦急地大喊:“郁先生!”
他迟钝眨眨眼,发现刚擦干净的厨台又被他弄糟了,血淌了大片,像画家打翻了胡乱调色的红颜料,并不太心疼,只是烦恼这一片狼藉如何处理。
“嗯?”郁光懒洋洋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节以做回应,整个人像是块吸饱了水的海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