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微微张开眼睛,吐了一口水出来,声音几不可闻地说道:“能再见你一面,某死也无憾了……”
周遭之人都未曾想到这一出戏码,就连那几个水手都呆了一呆,这不该是在戏园子里演的吗?怎的演到江上来了?
结果,他们几人惊诧之余,托着的蓁郎的手一松,蓁郎又沉下去喝了几口江水。
丹琴在船上又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黄录事哑然,摇头叹道:“好女怕缠男!子谦,高人啊!”
他怎的从前不知,这宋子谦竟是个情场老手呢!
黄录事又上下打量了宋录事一番,但见他仍旧一副如昨日般淡漠的神色,心道,我昨日还道子谦是脸皮儿薄,不敢表露,没想到竟比谁都懂。果然人不可貌相,难怪人家能娶到谢家女!
黄录事向宋录事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没想到,那一边的魏少卿,面上竟比他还多了几分惊讶,眸光灼灼,似是也在思忖着什么。
黄录事颇有些为宋录事担忧,若是被上司发现,白白净净的子谦,竟是个风月老手,日后会不会影响他仕途啊?
于是,黄录事准备出言为宋录事找补找补:“子谦目力果真是比某好些……”
“让开让开”
黄录事的话被一阵叫嚷打断。
两个壮汉拿着一根竹竿从旁匆匆经过,还推搡了一下大理寺三人。
黄录事被推的一个趔趄,手里的伞柄都脱了手。黄录事回过神来,正要与那两人理论,却见那下手推搡之人,将竹竿往水中一支,口中啐道:“三个大男人,也不知去救人,站在这里畏畏缩缩,算什么男人!”
他话音一落,便见那几个水手拽着竹竿,将蓁郎送到了岸边。黄录事气得没了脾气,在雨中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那人不是有人救吗……”黄录事的声音,又被人群嘈杂的议论声,淹没了。
三个长身玉立的俊俏郎君,就这样被抛在了人群后面……
宋录事倒是不在意,望着江面的悠悠千帆,不知在想着什么。
魏修晏却似深受震动一般,回味着方才几人的话,嘴角微垂,眉心紧皱。
丹琴断断续续的低泣,在嘈杂之声中,显得更为刺耳。
魏修晏忽地摸了摸悬于腰间的挂饰,用力一扯,转身拔足便奔。
路上遇到一个牵着马的小商贩,他抢下缰绳,也不放马鞍,便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只留下惊觉手中已是空空的小商贩,前后左右张望,一脸焦急:“马呢?”
正当这小商贩拼命回想,自己今晨到底是不是真的牵了马出来之时,耳边传来随着马儿远去的清冷之声:“得罪了,稍后便回。”
黄录事急忙上前,掏出银钱安抚道:“我家阿郎有件急事,还望郎君不要见怪。”
那小商贩掂量着黄录事给的银钱,满意地点了点头。
微服公出,少卿竟搞出这么大动作,黄录事叹道,少卿再怎么着,也还是年轻人啊!
宋录事则仍伫立原地,目光划过江面上结伴而飞的水鸟,看向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①”他轻声道。
这是这段不为人知的相思,最后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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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小馆里,待杜时笙将猪蹄送上桌,韩言与昭义已又吃了许多香肠和猪肘。
昭义吃得高兴,对杜时笙的态度也热络了不少,看着她手中端着的猪蹄,笑言:“今日,又是猪肠又是猪肘,再加上猪蹄,真真是一顿全猪宴。”
说罢,三人都笑了起来。
昭义啃了一只香卤猪蹄,仍旧意犹未尽,有些犹豫,好不好再拿一个。毕竟,韩言才将将吃了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