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顺着脸颊滚落,梁栎睫毛颤颤,温和水润的眸凝着她,似在透过长公主的皮囊在看另一个人。

“殿下,微臣从不在乎谁当皇帝。”他呢喃低语。

陶锦闻言微顿,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意思,梁栎再度开口,话语彻底令她沉默。

他说,“我在乎的,是我能否做权臣。”

长公主权势太大,她一旦死亡,朝野必将局势动荡,长公主的母族也势必要夺权称帝。

盛世多贤臣,乱世才出权臣,无论谁当新帝,只要局势愈乱,梁栎都有把握做这当世第一权臣。

这五年间,梁栎从未回过青州,世人骂他冷血无情,荆王同党年年参他几本,明里暗里贬他绊他,梁栎从未在意过。

他踩着无数人的血肉走到今日,可这远远不够,他要爬的更高,他要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再回青州看望郡主。

那时,他便可以放下一切随她而去,他未辜负郡主对他的期望。九泉之下,郡主会不会少厌恶他一点。

梁栎也知晓怀七未死,他曾许多次动过杀心,凭什么郡主已逝,那暗卫还有脸独活于世,后来梁栎放弃了这一个想法。

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分外痛苦,死亡对怀七来说只是解脱,他要怀七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直到怀七莫名出现在京城,梁栎心中生疑,才将事情查了透彻。

望着梁栎蕴含万语千言的眼眸,陶锦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这茬还没过,她真后悔当初给梁栎做人生导师了,谁承想随口一句话还成了他的心魔。杀了长公主,搅动乱世,目的竟然只是当权臣,多朴素的愿望啊。

她轻声开口,“t身为左相,你如今的权势还不够大吗。”

“不够。”

梁栎站起身,不顾喉间的寒刃,一步步朝着长公主走去,“我若权势够大,殿下凭什么只认他,不认我。”

他放怀七离开,甚至将人送到集市边沿,目的便是想看看怀七会不会再回来。他若是回来,那便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梁栎喉间被割出血线,却还是执拗的望着身前人,甚至欲抬手触碰她脸颊,声音再也压不住颤抖。

“你说啊,凭什么不告诉我。”

月色透过窗沿落在梁栎面上,他眼中含着水色,痛苦挣扎。

陶锦站在原地。

“放肆。”

在梁栎指尖触到小姐之前,怀七冷声呵斥,他持剑拍开梁栎的手,一脚踹到他后膝上。

梁栎被迫跪下,剑刃抵在心口,他丝毫没有挣扎,甚至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凄悲。

这般熟悉的姿势,行宫时也发生过一次。无论何时,她身后永远站着那个卑贱的暗卫,似乎这天地间,她在乎的,永远是那个男人。

分明他才是先来的那个。

梁栎抬头,有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怔怔问,“为什么,你永远只相信他。”

陶锦蹲下身,看着梁栎的模样,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她叹息开口,“梁栎,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今日之事,本宫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往后安生一些。”

沉默几瞬,陶锦抬手,指腹轻轻滑过梁栎脸颊的泪。

梁栎屏住呼吸,眸中有点点星光闪动,直到陶锦再开口。

“左相的位置已经够高了。梁栎,收手吧,你不该拿无辜百姓的命为你的权臣游戏买单。”

怀七看着小姐动作,攥着剑柄的手死死握紧,眸底闪过一抹伤神。

梁栎认出了小姐,得到的是这般温柔对待,小姐甚至愿意擦掉他的眼泪。

“无辜百姓?”梁栎摇着头,哭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的神情极难形容,甚至带着难以置信。

怔愣几瞬,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