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珞被幻境捕捉的时候,她正在一口一口啃馒头,刚吃完就被拉了进去。
燕风遥在处理这几日与人争斗间留下的伤口。
就算两人再怎么厉害,人数一多也难免落下破绽,加上路途疲惫,被伤的地方就多起来。
知珞是粗粗绑住伤止了血就不再管,先饿到吃馒头去了,结果一转眼就被幻境捕捉,双眼骤然失神,伤口缓慢地渗透出鲜红,粗略绑的布条被完全浸染。
燕风遥:“……”
总不能晾着,在云梯上任何加重的伤口都有可能埋下死亡的种子。
他看了片刻,起身坐到她旁边,伸手扯过她的手臂。
然后动作静止,少年犹豫不决,盯着少女被蓝色衣袖遮住的小臂,皱起眉头。
直到一滴红色从她手腕处流出来,他才轻轻掀开她的袖。
入目是白皙的小臂,在鲜血衬托下愈发的透白,燕风遥适时移开目光,没有多停留,仅凝神在血红的伤处,指腹涂上膏药,一点一点涂抹在伤口边缘。
他从未给别人包扎过伤,一时间竟比一般的涂抹还要小心谨慎。
*
知珞睁开眼的时候,正踩在大理石般的角斗台上。
周围的观众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人影,黄色光照射到直径十米的台面。
她的对面,是一个肌肉如山的男人。
角斗场一般会按照胜率分配对手,旗鼓相当才有看头。
如无例外的话。
毕竟碾压也是一部分人爱看的东西。
而知珞就是偶然挑中的牺牲品。
对手太过强大,经过了几年的打磨,正值巅峰期,在角斗场名声大噪,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峰,顷刻间将她的头颅按在地面,不能动弹。
五腑六脏都在发出预警,知珞不受控制地咳出鲜血。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声,无数的金币被投掷到台上,哗啦啦的脆响。
“让她吃掉上一场的尸体!”
“划伤她的脸!一点一点切断四肢就像切肉一样!”
……
当一方压制住另一方,就会产生一个选择题。
直接杀了对方,或者顺从观众的话做任何事,由观众决定怎么玩儿,这样胜利那方就会额外获得观众兴奋的打赏,意味着更多的黄金。
角斗场的人多是被圈养着的、无法获得自由的角斗工具,但如果足够厉害亦或者赚得了钱,住宿吃食方面自然会升级,成为高级工具,可无论怎样,任何“工具”都无法踏出角斗场一步,将终生待在这里。
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被一个财大气粗的贵族选中,成为专属奴隶带回去。
但那样的人少之又少,三百个消耗品中出现一个就算得上好。
更多的是垂死挣扎,靠角斗生存的人,机械地生活着,宛如未开化的野兽,浑浑噩噩。
杀人,吃送来的饭,入睡,有的到了十几岁,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也不需要说。
两极分化,底下的人总是最多的。
知珞向来是选择的一方,胜利的一方,她每次都是直接杀掉,免得夜长梦多,这种被压制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此刻她却希望这个男人按照观众的话做,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反杀的机会。
男人太过高大,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他看着手底下的稚嫩面容,那双褐色眼睛透过他的指缝正紧盯着他,唇畔不断溢出红血,即便到了这种境地,她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恨狰狞,仅仅是专注地盯视,仿佛不懂愤怒,不知恨意。
男人耳边是观众席逐渐出格的污言秽语,清脆的金币落地声不断响起。
男人置若罔闻:“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