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推开时,门轴发出一点极轻的声响,很快就被风声盖了过去。

巷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隔壁钱氏医馆门口,还晾着白天没收的干货,风里飘着一股子腊肉的咸香。

沈舒荣走过去,从袖子里捻出一点粉末,借着微弱的天光,慢条斯理地,在那簸箕干豆角和挂着的腊肉上,都抹了一遍。

她退回院子,关上门,动作和来时一样,没发出半点多余的动静。

第二天天刚亮,街上的人家还没起,钱氏医馆那边就炸了锅。

先是一声不像人声的嚎,紧接着就是桌子板凳被踹翻的动静,还夹着男人含糊不清的叫骂和女人的哭。

“老钱家这是唱的哪一出?”

街坊们披着衣裳,探头探脑地往外瞧。

只见王氏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冲了出来,指着自家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却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怪声,平日里那条最会搬弄是非的舌头,肿得跟含了俩核桃似的。

不止是她,钱大夫跟他家两个小子,也捂着嘴,一脸的菜色。

邻居们在门口围了一圈,议论纷纷,谁也不敢上前。

沈舒荣家的门,这时才开了。

她正端着碗粥,慢悠悠地喝着,瞧见外头的动静,还蹙了蹙眉。

“王大嫂,这是怎么了?”

王氏一看见她,那双眼珠子都红了,指着自己的嘴,又指着沈舒荣,拼了命地想骂点什么,可越是使劲,舌头就越是不听使唤,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那样子,别提多难看。

沈舒荣端着碗,走近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圈。

“哎呀。”她像是才看明白,“这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嘴都烂了。”

她面色柔和,可眼底却冷的很。

“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有些话,说多了,是会遭报应的。”

她吹了吹碗里的粥,又补了一句。

“这烂了舌头还只是头一步,往后要是再胡说八道,怕是这舌根子都要烂穿了,到时候,可就没救了。”

这话一出,人群里好几个婆娘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再看沈舒荣时,活像见了鬼。

王氏气得浑身哆嗦,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沈舒荣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家院子,门一关,隔绝了外头的鸡飞狗跳。

沈三站在院子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看看自家姑娘云淡风轻地继续喝粥,再想想王氏那惨状,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

这哪是忍气吞声,这他娘的是杀人不见血啊!

他憋了半天,嘿嘿地笑出了声,全是解气。

“姑娘,高!”

沈舒荣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把碗递给他。

“三哥,记着。跟蠢人掰扯对错,是这世上最费劲的事。”

沈三一愣,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把这话刻在了心里。

一家人刚准备吃早饭,沈母才把小菜端上桌,医馆的门就被人从外头砰的一声撞开了。

张免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今天没穿盔甲,就一身寻常布袍,跑得额上全是汗,脸上是压不住的激动。

“沈大夫!喜事!天大的喜事!”他嗓门洪亮,震得屋里的碗筷都跟着响。

“京城来信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第62章 不愿意飞黄腾达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张免,“张副将,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大夫!”张免几步就走到桌前,激动得搓着手,“我给你找了个能飞黄腾达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