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酒水,泼了出来,洇湿了她青色的袖口,也溅湿了她的手背。

满桌的欢声笑语,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瞬间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酒水明明是温的,可沾在手上,却冷得像冰。

张免和沈母都愣住了。

柳青梅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

她看见沈舒荣在听到永安公主那四个字时,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那不是失手,那是失神。

“对不住。”沈舒荣像是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帕子去擦拭桌上的酒渍,动作有些慌乱,“昨晚没歇好,手有些发软。”

她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嗓音,透着一丝不自然的紧绷。

一顿饭,草草收场。

回去的路上,沈舒荣靠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

沈母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守备府里,柳青梅哄睡了孩子,才走到丈夫身边,替他添上茶水。

“夫君。”

张免“嗯”了一声,还在回味着刚才的酒劲儿。

柳青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你觉不觉得,沈大夫……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哪儿不对劲了?”张免端起茶杯,“人家救了你和孩子的命,医术好,心肠也好,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不是说她人不好。”

柳青梅把丈夫拉进里屋,见四下无人,才轻声开口,“我是说,她听你说起京城那些事,那一下……反应太大了。”

张免喝了点酒,脑子转得慢,咧着嘴,浑不在意。

“反应大?不就是手滑了,把杯子给打了,多大点事。”

“不是手滑。”柳青梅摇头,语气很笃定,“我离得最近,看得清楚。你提到永安公主的时候,她那手里的杯子,是直挺挺掉下去的,像是手里头那点力气,一下就被人抽走了,酒洒了她一手,她都跟没瞧见一样。”

张免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回去。

他是个粗人,可不傻。

一个从南边流落到这儿的女大夫,听见八竿子打不着的公主婚事,怎么会是这副丢了魂的模样?

“她救了你和孩子,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张免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眉头拧成个疙瘩。

“可这云州城是边防重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她来历不明,又偏偏……”

他停下步子,看向柳青梅。

“这事儿,是得弄清楚。不能让人钻了空子,摸到咱们守备府里头来。”

张免下了狠心。

“我明天派个信得过的人,跑一趟绍兴。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马车里,沈舒荣靠着车壁,阖着眼,一句话都没说。

沈母坐在对面,瞧着女儿在车灯摇曳下忽明忽暗的脸,心里跟被什么东西细细地扎着。

从守备府出来,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终于,到了医馆门口,沈舒荣睁开眼。

她下了车,一进院子,就径直走向沈三的屋子,叩响了房门。

“三哥,你出来一下。”

沈三刚脱了外衣准备睡下,听见动静,又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套了回去,趿拉着鞋就跑了出来。

“姑娘,怎么了?”

沈舒荣从怀里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到他手里。

“你连夜出城,快马加鞭,去绍兴附近,找个机灵点的人,让他去绍兴城里散个消息,就说城南曾经有个姓沈的医家,当家的走得早,留下孤儿寡母,女儿也懂医术,前些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