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里的朱笔重重地拍在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底是压不住的怒火。

“在京城脚下,行刺朕的肱股之臣,这是要反了天了!”

皇帝在御案后来回踱了两步,那股子属于帝王的威压,让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凝滞了。

“彻查!”皇帝的目光落在江离身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给朕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的胆子,长在了天上!”

“臣,遵旨。”

东宫。

太子刚回到自己的寝殿,就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抬手便将桌案上的一套白玉茶具,全都扫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跪在地上的陆昭,吓得浑身一抖。

“废物!”太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本宫让你去解决麻烦,不是让你去捅个更大的娄子!”

他气得来回踱步,一想到刚才在御书房外,江离那双洞察一切的眸子,就觉得一阵后怕。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失手,把父皇的怒火都给引出来了!现在他让江离彻查,这京城里,还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

“殿下息怒!”陆昭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是奴才无能!那江离的功夫,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奴才一时大意,才……才失了手。”

“一句失手就完了?”太子一脚踹在他心口上,“现在怎么办?江离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

陆昭被踹得闷哼一声,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又跪了回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殿下,再给奴才一次机会!他既已起疑,就更留不得!只要他死了,这案子,自然就成了无头案。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查不到殿下身上!”

太子停下步子,死死地盯着他。

陆昭说的没错。

江离不死,他寝食难安。

“本宫再信你最后一次。”太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若是再失手,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江离离了宫,并没有立刻回府。

他手里握着皇帝亲赐的令牌,径直去了蒋氏船业。

蒋家的家主,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一看见江离带着人闯进来,腿肚子当场就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江离没跟他废话,将那块代表着天子亲临的令牌往桌上一拍。

“账本。”

他只说了两个字。

蒋家主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连滚带爬地从密室里,捧出了一本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册子。

这才是真正的账本。

江离一页一页地翻看。

里面详细地记录了每一笔私盐的走向,和送出去的每一笔银子。

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名字罗列了十几位,谢远的名字,赫然在列。

可他的视线,却停在了每一笔贿赂记录的最下方。

那里,都有一个无名氏的落款。

而且这个无名氏,每一次收到的银子,都比谢远这个太傅,还要多出一大截。

江离的指尖,在那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无名氏……

胃口倒是不小。

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这本账本,就是太子勾结谢远,意图谋反的铁证。

他将账本收进怀里,一刻也不敢耽搁,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离宫门不过一里之遥时,江离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咳嗽。

他勒住马,朝着路边看去。

是于嬷嬷扶着他母亲,正从一家药铺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