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答,只是单膝跪了下去,声音沙哑。
“夫人,将军他……您跟我来。”
沈舒荣抱着安安的手,收紧了。
她懂了。
原来,那不是梦。
原来,她写的那些信,他一封都看不到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整个人静得可怕。
“好。”
她站起身,动作甚至称得上平稳。
“我带安安一起去。”
她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儿子温热的小脸。
“让他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剑心听见这句话,高大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马车在寂静的夜里行驶,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咕噜声。
沈舒荣抱着安安,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会心痛到无法呼吸,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像那蛊虫还在她身体里时一样,整个人都麻木了。
马车没有去城外的军营,也没有去任何寺庙。
它一路驶出城门,在一条通往郊外的土路上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
剑心在外面掀开车帘。
沈舒荣抱着安安,下了车。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湖。
夜色下的湖面,像一块巨大的黑玉,远处传来几声蛙鸣,更显得四周寂静。
这里……不像安葬人的地方。
沈舒荣正觉得奇怪。
“咻”
一声尖锐的呼啸,撕裂了夜的宁静。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在夜幕的最高处,“砰”地一声炸开,化作漫天绚烂的星雨。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无数的烟火,接二连三地升空,将整片湖面和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光亮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沈舒荣却像是被定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漫天华彩,一时忘了去哄怀里的孩子。
就在那烟火最盛大的光影里,一道身影,从湖边的柳树下,慢慢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家常的蓝色棉袍,身形比从前清瘦了许多,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
可那张脸,那双眼睛,化成灰,沈舒荣也认得。
是江离。
他活着。
他就站在那里,在漫天烟火下,微笑着看她。
沈舒荣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决了堤。
她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所有人都瞒着她,陪他一起演的局。
从江老夫人的眼泪,到剑心的沉默,再到这满湖的烟火。
都是骗她的。
这个混蛋!
滔天的委屈和后怕,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一起涌上心头。
她抱着哇哇大哭的安安,猛地转过身,抬脚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