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护着沈舒荣,策马在箭雨中左冲右突。

淬了毒的冷箭,穿过所有缝隙,直奔沈舒荣的后心。

江离想也没想,猛地将她调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迎上了那一箭。

“噗”

箭头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江离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江离!”

沈舒荣的嗓音都在发抖。

“坐稳了!”

江离咬着牙,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臀上。

战马吃痛,嘶鸣着向前狂奔,带着他们冲出了包围圈。

回到鹿城的据点,江离翻身下马,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背后的那支箭,羽翼还在微微颤动,黑色的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

太子府。

狄婴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江离都留不住!”

一个幕僚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殿下息怒。属下在整理大皇子旧部时,发现了一个人。”

“谁?”

“大齐的太傅,谢远。他似乎是狄越的幕僚。”

狄婴的动作停住了。

他慢慢直起身,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把他给本宫请过来,要客客气气地请。”

“殿下,此人是敌国重臣,恐有不妥……”

“只要能杀了江离,把舒荣抢回来。”狄婴打断他,“别说一个太傅,就是大齐的皇帝,我也敢用。”

门外,亚娜端着汤药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她推门而入,将手里的托盘重重摔在地上。

“殿下!你疯了!你答应过他们的!”

狄婴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亚娜,注意你的身份。现在,我才是太子。”

“你为了一个女人,要与虎谋皮,要置狄国的安危于不顾吗?”亚娜的脸上全是失望,“你忘了有多少将士死在大齐人的刀下了吗?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我没忘。”

狄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让狄国更强盛。一个镇北将军的人头,能换大齐十年安稳,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亚娜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熟悉又陌生。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

“你变了。”

她说完这三个字,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子里,江离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嘴唇干裂,脸色灰败,伤口处的血,已经变成了骇人的乌黑。

沈舒荣剪开他的衣物,那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是断魂草。

这毒,霸道无比,见血封喉。

她拿起消过毒的小刀,一点点剜去他伤口周围已经腐烂的黑肉,再用银针封住他周身的几处大穴,试图减缓毒素的蔓延。

血水混着药草,一盆盆地往外端。

李虎和剑心两个铁打的汉子,就守在门外,眼眶通红,谁也不敢进去添乱。

沈舒荣守了他三天三夜。

不眠不休。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沈家灭门时,是他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绝境之中,是狄婴给了她苟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