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去的。”江离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偶尔走过的巡逻兵，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屋子的另一头，沈舒荣正坐在摇篮边，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着怀里刚吃饱奶的孩子。

李虎挠了挠头，还是不放心：“侯爷怎么就这么肯定？那女人看着，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江离的目光，越过房间里昏暗的光线，落在了沈舒荣的背影上。

他看着她抱着孩子的姿态，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

“因为她喜欢他。一个女人，若是心里有了一个男人，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会去争。”

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背影，眼神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是在说亚娜和狄婴。

可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沈舒荣轻轻拍着孩子后背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一炷香的时间，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刮过屋檐的声音。

江离那句话，扎在亚娜心上，也扎在了沈舒荣心上。

一个女人，若是心里有了一个男人，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沈舒荣轻轻拍着孩子后背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

她心里有谁？

是那个在沈家灭门时，给了她最后一丝体面的江离？还是那个在绝境中，让她得以苟活的狄婴？

她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

她的心，早就随着沈家那场大火，烧成了灰。

夜深了。

“哇哇”

婴孩的啼哭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客栈的死寂。

沈舒荣一个激灵，从浅眠中惊醒，连忙将孩子抱进怀里。

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小脸憋得通红，两条小腿使劲蹬着，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都不管用。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长发披散在肩头，被孩子这么一闹，额角很快就见了汗。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门被推开，江离走了进来。

沈舒荣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襟，抱着孩子转过身去，嗓音又冷又硬。

“你出去。”

江离没动。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怀里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东西，又看看她因为抱着孩子而绷紧的的背影。

“我来吧。”

他放柔了语气，没了白日的强硬。

“他是我的儿子，我也是他爹。让我试试。”

沈舒荣的动作僵住了。

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一声高过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哭出来。

她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抱着孩子，慢慢转过身。

江离伸出手，要去接。

那双在战场上挥斥方遒沾满血腥的手，此刻却显得无比笨拙。

他想去抱，又怕自己手重，碰疼了这个软得不像话的小东西。

“你……你这样不行。”沈舒荣看他那副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眉头却松开了些。

她往前凑了凑，托着孩子的后颈和屁股，一点点往他怀里送。

“手要这样，护住他的脖子，对，另一只手托着……”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和药草味，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背。

江离的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好不容易把孩子接了过去，小家伙在他怀里，依旧不依不饶地哭嚎着。

江离学着她的样子，僵硬地轻轻晃了晃，结果孩子哭得更来劲了。

他一个头两个大，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