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安宁是如此短暂。

庆祝的锣鼓声还未散尽,凄厉的号角声便从城外响起,穿透云霄。

“狄人!狄人打过来了!”

城门轰然关闭,守城士兵的嘶吼和百姓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刚刚从瘟疫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的鹿城,又瞬间坠入了战争的深渊。

箭如雨下,战火纷飞。

鹿城只是一座边境小城,兵力薄弱,根本抵挡不住狄国精锐的猛烈攻击。

城墙上的守军一批批倒下,城内人心惶惶。

苦守三天后,城中守将不得不派人出城谈判。

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副将独自回来了,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县令迎上去,急切地问:“怎么样?狄人怎么说?”

副将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他们说可以退兵。”

县令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条件呢?”

副将抬起头,目光绝望地看向县衙后院的方向。

“他们要我们交出那个治好了瘟疫的大夫。”

县令猛地后退一步,后腰重重撞在身后的八仙桌角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混账东西!”他一把抓住副将的衣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救了我们一城的人!我们转头就把她送去喂狼?我这个父母官的脸往哪儿搁?我怎么跟城里那些百姓交代!”

副将的嘴唇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他没敢挣扎,任由县令抓着。

“大人!咱们没得选啊!城里能战的兵,加上咱们衙门的衙役,满打满算不到五百人!城外狄人有多少?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万!咱们拿什么守?”

他伸手指向窗外,“粮食也撑不过三天了!镇北将军的大军在哪儿咱们都不知道!再守下去,城破了,咱们这一城的老少爷们,都得死啊!”

县令抓着他衣领的手,一点点松了。

是啊,守不住的。

他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揪着。

副将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到他跟前。

“大人,百姓们会理解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要是为了一位沈大夫,让全城百姓跟着陪葬,那才是真的没法交代!”

“大人不必为难了。”

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县令和副将齐刷刷地回过头,看见沈舒荣就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看样子是来给县令送药的。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沈舒荣把药碗放在门边的桌上,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半分惊慌。

“狄人要的是我,我去就是了。”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众人全都愣住。

县令霍然起身,绕过桌子冲到她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沈大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鹿城的恩人,本官绝不会做这种卖主求荣的无耻之事!”

“大人言重了。”沈舒荣的目光扫过他,又落在一旁跪着的副将身上,“我若不去,城必破。到时候,死的人更多。我去了,至少能换一城人的安宁。这笔账,划算。”

她不是在求情,也不是在做什么大义凛然的宣言,她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也最残酷的事实。

县令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她微微隆起、护着一个新生命的小腹,一时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堵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久,他对着沈舒荣弯腰作了个长揖。

“本官……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