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一想到,她离开这扇门,就会回到那个小院,回到那个叫沈三的男人身边,他心里那股毒,就比身上这毒,还要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沈舒荣背对着他,身子僵直。
“张副将的府邸,不是医馆。”她冷冷地拒绝,“侯爷若信得过我,我每日会按时过来诊治。我自己的医馆,还有病人等着。”
“不行!”张免想也不想就开了口,他看看床上气若游丝的江离,又看看沈舒荣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急得快要跪下了,“沈大夫,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侯爷这情况,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了,你要是不在这儿守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跟陛下交代啊!”
柳青梅也走了过来,拉住沈舒荣的手,柔声劝道:“沈大夫,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可现在满云州,只有你能救侯爷。你就……发发慈悲,在这里住下吧。你的医馆那边,我派人去说一声,就说你被府里请来看急症,这几天都走不开。你的病人,我派人去请别的大夫,诊金我们府里出,绝不让你为难。”
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恳求。
她成了被架在火上烤的菩萨,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沈舒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疲惫的妥协。
“……好。”
丫鬟很快就在江离的卧房隔壁,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厢房。
沈舒荣将药箱放下,什么都没说,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夜深了。
守备府里一片寂静,只有更夫的梆子声,遥遥地传来,一声又一声,敲在人心上。
沈舒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那间屋子,只隔着一堵墙,墙那边,躺着那个让她又恨又乱的男人。
她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他躺在床上,吐着黑血,气若游丝的样子。
这个傻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入口。
她烦躁地坐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窗边,想透口气。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沈舒荣的心,咯噔一下。
她顾不上多想,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江离屋里的烛火还亮着,她一脚踹开门,就看见他从床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浑身都在不正常地抽动。
那样子,不像是装的。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怨什么恨,全都在这一刻被冲得一干二净。
她冲过去,跪在他身边,伸手就去探他的脉。
乱了,比白天更凶险。
第76章 都该死
她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银针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寒芒,手法快而准地刺入他背上的几处大穴。
他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那股子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镇住了。他费力地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烛光下,她的眉心紧紧蹙着,神情专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
他看得有些失神。
沈舒荣施完针,收起银针,扶着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他哑着嗓子问。
“回屋。”她头也不回。
“别走……”他忽然闷哼一声,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疼……”
又是这招。
沈舒荣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
最后,她放弃了,拖了张椅子过来,在他床边坐下,冷着脸,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