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羿岑要走,周忍冬拽着他的衣角,像离不开大人的,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拿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看他。

“乖。”傅羿岑叹了一声,“我很快回来。”

“你、你答应去哪儿都带着我的。”这么快就要食言吗?

傅羿岑满脸为难。

若是处理普通军务,带他自然没问题,可……他要去的是刑房。

潮湿阴暗,惨叫声此起彼伏,遑论周忍冬还有阴影。

带他去,害怕了、哭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见外头阳光正暖,傅羿岑想了想,拿了披风将他裹起来,抱到庭院的石椅上。

小厮机灵地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傅羿岑将他放在上面,让袁岳取来医书和茶水点心,摆满了石桌。周忍冬只要一伸手,什么都拿得到。

“在这儿晒晒太阳,看看医书,我一个时辰内保证回来,好不好?”傅羿岑蹲在他面前,仰起头,姿态卑微问他。

周忍冬再是不舍得,也不敢无理取闹,只得点点头,喃喃道:“我会听话的。”

傅羿岑叹了一声,亲亲他的脸颊,笑道:“在这儿等我回来。”

“嗯嗯。”他软绵绵应了一声,目送傅羿岑离开,方才蔫蔫地翻开医书。

袁岳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周忍冬后知后觉红了脸,用医书捂住脸,头一歪,羞得不搭理袁岳了。

“将军对公子真好。”袁岳帮周忍冬倒了热茶,感慨道。

周忍冬拿着医书的手猛然用力,指甲盖压出粉嫩的颜色,他低下头,看着脚尖,沉吟不语。

要是这种好是真的,就圆满了。

可惜了,全是他的“听话”换回来的假象。

除夕之后,假象幻灭,他得到只会是一纸休书和牢狱之灾。

轰隆一声,闷雷声滚滚而来。

湛蓝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没了暖烘烘的阳光,庭院风大,冷意骤来。

袁岳望一眼天空,皱眉道:“这天儿变得真快,要下雨了。公子,我们回屋里吧。”

周忍冬摇头,表情认真:“不可以的,将军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可是……要下雨了,你不能淋雨呀。”袁岳急得搓手,让小厮把点心茶水撤下去,过去搀扶他,“回屋里等也是一样的。”

周忍冬避开他的手,猛地摇头,嘴里呢喃着:“要听话的,很听话很听话……”

“公子……”袁岳意识到不对劲,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立马哒哒跑出去找傅羿岑。

周忍冬抱住胳膊,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自己藏到披风里,语无伦次:“听话……他才对我好……只剩……几天了,我、我要听话的……”

轰隆!

雷声和闪电几乎同时出现,蜿蜒的闪电仿佛将天劈开了窟窿,没几秒雨滴淅淅沥沥砸了下来。

袁岳没办法,上前拉他,无奈他力气有限,也拉不动。

最后只能折中,跑去拿了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撑开了,替他挡了雨。

天气本来就冷,下了雨,湿寒之气瞬间将天地间包裹。

周忍冬衣裳湿了,冷得瑟瑟发抖,双唇冻成紫色,仍然站在庭院里,痴痴望着傅羿岑离开的方向。

所幸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傅羿岑步履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来人,周忍冬眼睛一亮,把脑袋从披风里露出来,朝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将军,我听话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是不是傻了?”

逼问到了一半,眼见蒙面人就快坚持不下去了,小厮竟跌跌撞撞跑进来,忍住漫天的血腥味,求傅羿岑快回去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