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银丝很温和地托住了他的手腕。
“当然,我还在呢。”她浮到他身边,“只是有点不适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认知过载?异种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意识有限但信息无限,当累积过多知识与记忆,它就会陷入“认知过载”,如同自我塌缩的恒星,成为“信息黑洞”,失去个体。”
这对于他们这些外星寄生者来说,重构是十分自然的过程,为了避免坍缩的命运,陨星拥有一种自我重构行为。
‘进化的唯一方式,是吃掉曾经的自己。’
意识体会定期生成一个人格茧,将过去的自己封存、切割、解构,再从中提取最精华的经验和构造逻辑,用以重组当前人格。
每次进化,星星都必须面对并消化自己的一切过往,找到现在的“自我”,否则就会在人格分解中溃散成“幽影”,一种只有本能的生物。
……
除了灾厄,这颗星球上的其他陨星从未有人抵达过解析进化这一步,因此没有人有经验,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星星的终局就是陷入疯狂。
她呢喃着:“难怪严罗会有如此大的敌意。原来进化的最后,我们会吃掉自己……”
感知到肩膀上骤然多出来的重量,她稍微睁开眼,笑了起来,伸手温和地抚过他的头发,它们随着黑雾的溃散而干枯,消融,但当她触及时,又重新聚集。
“稍后再同你解释,阿诺,现在不要抵抗,把灾厄的这部分诅咒给我。”
“嗯。”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彻底放松意识,任由银丝抽离自己异化的部分。
他顺从地过分,丝毫不问失去这部分血肉自己会怎样,脚下的星球上偶然会有相似的生命。
虽然只有这个属于她,但这也或许是她想要保留这颗星球的原因。
解析灾厄的残留不需要太久,她的动作放得很轻,最后只是推了一下他的肩臂示意他松手。
“放心,不会有事的。”她摸了摸重新垂下的柔软微翘的头发,说,“也不会让你等很久。”
他只是抓住她的手臂:“我,一起去。”
“……”
“我比鮟鱇强。”他指的是严罗带来的其他几个猎手,他们借由严罗的猎手令不被灾厄影响,确实能和灾厄你来我往几回合。
外界的克拉肯又在喊叫,似乎意识到她的某种变化,那直达脑袋的强调急切而开始混乱。
[为什么还不动手。]
脑袋的声音又在催促。
“我有在吃。”
“他身上有你的部分。”
[不可能!]
[那部分力量,不纯粹。]
“是因为我吗?”
严罗在旁边轻笑着,手里升起一点青色的火焰,那里面夹杂着一道灰色的雾气。
即便是战斗类型的陨星,梦魇和灾厄的战斗还是摧毁了他一半的身体,现在那些部分由几片叶丝粘合在一起,但这不影响从脖颈上离开的脑袋不温不火地吐字。
“为了不被你注视到,所有猎手的体内,我都放进去了‘隐匿’的力量。这些诞生自你诅咒的怪物,现在大概正在陆地屠杀你的子民呢。”
“确实。隐匿和神祝制作的陷阱困住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也不知道陆地上的事情。”
[那又怎样?我并不畏惧你们。]
皮肤传来刺痛,吸盘后的黑影烟雾缭绕,她看见自己的触须化作千万银丝,最终银丝融化,铸成一把巨大的锋矛。
锋矛的尖端,高大的人类青年替他指明了方向,玄刃刀锋如瓣斩断所有试图阻拦的触须,一时间黑血散落。
海妖的声音又一次向她袭来。
[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