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的,但也知道哀求也好,胁迫也好,如果自己没有价值,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交换的可能:“你要什么?”
“我想要你死。”
沈在安摇头,不再拐弯抹角,言语直白:“可是你身上的诅咒太多也太杂了,很麻烦。”
“……”
“这样吧。”他说着,拿起地上那只正在腐化的手,扯断残留的骨头,以骨作刀在那上面刻下一串数字又丢给他。
“离开这里,回到人类的世界去。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阿诺抓起自己那截断手,闭上眼,他知道号码在如今的人世里是一种特别的交流方式。
她不让他离开这里。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做,这样我们都不会损失什么。”沈在安又看向一边,“常平,你知道怎么带他离开。”
阿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角落里的术士沉着脸走出来,那份阴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恢复成和他哥哥如出一辙的温和礼貌。
以人类之姿站在巢穴里的他在怪物之间显得格格不入,他侧目看着已不能再算人类范畴内的兄长,一句话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巢穴的主人依然在小憩,但就像一只正在冬眠的巨兽,一呼一吸间如要苏醒后大肆饱餐一顿。
这不对的。
这不该是她的样子。
“跟我走吧。”沈常平似乎笑了一下,神情如常,“‘梦魇’不会有两个信徒。”
几乎是同时,他们都注意到了,巢穴里原先规律平稳的呼吸声骤然消失。
巨兽结束休憩,因为侍卫不在身边而生气。
锐利的尖啸声带着恐怖的穿透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沈常平手指翻飞,他将一瓶蓝色的液体向前泼去,韧性十足的蚕丝居然被那一瓶巴掌大小的液体生生腐蚀出一个大洞,他半个身子进入了洞口中,而阿诺还在原地。
要走吗?
要相信他的话吗?
要违背她的命令吗?
恐怖的精神力飞速移动到他面前,巢穴的主人几乎在下一个呼吸间出现在眼前,蚕茧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朝着他的方向聚集。
“快啊。”
他往前迈了一步,最终收敛的气息,在沈在安陡然放大的笑容中,踏进那个洞里。
这个洞比他想象的要深,无尽的压迫感在他身后凝聚。
他看不清前路,也几乎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后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您看。他就是这样,怕死是每个生物的本能,一有机会,他就会试图逃离您。”
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从身前传来。
他是在人类中做刺客和死士的时候就知道,正前方和正后方的声音,是最难分辨方位的,他们的对话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当他走出那个洞时,他感受到她冰冷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
被骗了。
他的大脑确实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出现混沌,但理清楚情况不难。
沈常平已经无影无踪,整个空间里都找不到他的气息,大概率在刚刚,沈常平用了其他的方式逃离了这里,而沈在安从最开始就只是想让他违背祂的命令,做出要逃离的假象。
她看起来很平静,但暴躁的精神力告诉他并非如此。
周围的蚕丝被悉数搅碎,散落,无形的力量卡住了他的咽喉,飘荡的蚕丝像白羽挠着他的皮肤。
她真的生气了。
她认为自己受到了愚弄。
沈在安笑了一声,向乔知遥鞠了一躬,礼貌地将单独的进食空间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