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筵席上倒散落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把?被墨点撒到的青玉扇,是公子濯最爱惜的那一把?。

“公子?”

容濯陡然醒神,轻揉眉心, 哑声道?:“无碍,清一清。”

这?一夜,容濯未再就寝。

翌日他亦以身子不适为由, 推掉原本要教妹妹学的琴。

她偏偏来了。

因是兄长殿中?的常客,灼玉来时?祝安并未拦人。

来前她还担心王兄是病了,谁知一入殿中?便?看到他安然端坐着,手中?捧着一卷竹简,哪像生病的样?子?

容濯似有?所感, 在她出声前望了过来,兄妹对视,他竟怔了怔,凝着她的眸子许久不挪眼?。

神色比平日琢磨公文还凝肃, 像是要从她眸中?看出什么玄理。

灼玉不解地眨眼?, 长睫扇动:“阿兄怎这?样?看我?”

容濯倏地错开了眼?,目光落回竹简上, 淡道?:“怎么来了?”

灼玉没回答,凑上前问他:“方才为何那样?盯着我看,今日明明有?空, 为何不去教我练琴?”

她顿了顿:“莫非是”

容濯握着竹简的手骤紧,他放下?竹简,正色打?断她。

“别乱想。”

灼玉更?是不明就里:“我也还没说什么,怎么就成了乱想了?”

他似幡然醒悟,语气缓下?:“别多想,我无意?放你鸽子。只?有?些事弄混了,需理一理。”

灼玉还想问一问是什么事,但也知道?该适可而止:“没生病就好?,阿兄既然无事,我便?先回了啊。”

刚提着裙摆要起身,余光扫见案角半展的折扇,她讶道?:“咦,你何时?在扇面上题了字,被石兰兮带杜”

她方一念出此诗,容濯猛地抬头,眸光定在她面上。

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话?。

这?双眼?睛亦再度与梦中?重叠。

容濯倏然放下?竹简,竹简漆案相磕,发?出突兀的响声。

他今日实在处处怪异。

灼玉闻声抬头,视线忽而顿住。

阿兄正定定盯着她眸子,她抬眸之后他似乎不想与她对视,视线又移到她唇上,停落了一瞬,目光竟是微凝,喉结亦是滚了一下?。

最终他目光移回她鼻尖。

灼玉狐疑攒眉。

容濯的神情仿佛她是什么妖魔鬼怪。眼?眸会蛊惑走他的神魂,口中?会说出什么荒唐的话?,因而他不能看她的眼?睛,也不能看她的嘴唇。

她疑心是自己看错眼?,双手撑着书案,鬼鬼祟祟地凑近,隔着一方窄窄的漆案与阿兄对视着。

在她凑近的同一瞬,容濯素来端正矜雅的身子竟猛地后仰。

看她目光亦倏然警惕,仿佛担心她做什么出格行径。

说是躲避也不尽然,他盯着她的目光像被墨汁浸泡,逐渐深暗,好?似下?一瞬就要将她整个拆吃入腹。

灼玉不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容濯目光便?又暗一度。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地对视着。

容濯看着妹妹的眼?睛,某种直觉几欲破土而出,昨夜令他周身愉悦的异样?亦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他持扇的手微微一倾。

异样?驱遣,容濯展开折扇,问她:“若让你从扇面上选几个字用于起名,你会选哪几个?”

灼玉讶然:“难不成我昨夜说了外甥,你这?舅舅就要提前给他起名?”

她如此一说,容濯倏地将扇子合上,唤来祝安:“扇面有?了墨点,我已不喜。扔了吧。”

他蹙着眉,仿佛那扇子是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