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他一望见她明媚的眼眸,心便软得不像他,对她格外有耐心,抚着她光裸的脊背解释。
如今醒后,容濯不以为然。
自知事起,父王阿母已貌合神离,后来父王更因挚爱死去颓废多年,因而他对情爱持淡漠态度,更不会明知她是仇敌遗孀还沉沦。
他照例更衣安寝,但梦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画面再次重聚,他又坐在江边这定然又是个梦,他极度爱洁,绝不会粗俗地席地而坐。
意识即将清醒,怀中难辨面容的少女也要随之消散。
容濯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紧抱着她,慌乱轻吻她逐渐失去温度的额头,试图留住她,然而他抱得越紧,她离开得越快。
即便这一次依旧看不清她容貌,可他却无比笃定。
她是他挚爱的妻子。
“灼灼!”
容濯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殿外暖阳煦煦,鸟鸣啾啾,天早已大亮。他坐起身,怔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目光逐渐茫然。
灼灼……
陌生的名字灼过心尖。
灼灼是何人?
“公子?”
祝安的声音打断他,隔着屏风请示:“灼玉翁主的笄礼再有一个时辰便开始,君后让公子速速更衣。”
灼玉?
凉风吹入寝殿,纱帐拂动,眼前的薄雾也散了开。
容濯想起来了。
灼玉是他疼爱的王妹。
那么灼灼呢?
灼灼,是梦中他死去的妻子。
容濯心倏然被揪住。
第13章 013 妹妹哪来的前世?
“翁主,吉时将至。”
回到赵国前,因记不得幼年之事,灼玉并不清楚她究竟是十四还是十五岁,回来后才知她生在秋日八月初八,回赵国前后刚好及笄。
因还缺个及笄礼,父王命巫祝卜筮,定于今日上巳。
沐浴之后,灼玉换了采衣采履在正殿东房等候,击罄声起,宾客列席,充当赞者的平阳郡君颇有威望,苍老声音肃穆庄严:“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少女素净的发间添上一支云凤纹白玉笄,再添一支鎏金铜雀钗,而后是金枝玉叶冠。身上采衣换为襦裙,再是华美的曲裾深衣……三加三拜,三去三回。第三次回到正殿时,灼玉身着大袖礼服,长发梳成婉约垂云髻,行止间步摇冠珠玉相击,腰间环佩叮当,从清稚少女摇身变为了端方女郎。展袖朝着列席观礼的众宾客行礼。
面上虽端庄从容,但灼玉袖摆下的手却紧张得微颤。
这之后是字笄。按旧礼,本应由宾者为笄者取字并念祝辞,但灼玉已有小字,便只剩念祝辞这项礼节。
赵王见灼玉和容濯走得近,又念及到次子在长安颇有才名,便由他来念祝辞为此名添彩。此举亦存着寄托,望容濯日后能照拂幼妹。
今日是幼妹笄礼,容濯亦着华服玉冠,他立在殿中,看着眼前婷亭如玉的少女,想起当年在他怀里打滚的雪团子,疏离目光不由温和。
“兹尔及笄,字作灼玉。”
王兄清越的嗓音念起这个名字,灼玉想起那些似梦非梦的记忆中那一道唤她“灼灼”的疏离声音。
灼灼。
她不觉启唇,无声地念出那个陌生的称谓,余光竟窥见容濯的手忽而虚握成拳,似在抵御着什么情绪。
灼玉讶然抬头,竟从他眸中看到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困惑,怜惜,痛苦。
上次他听她说不想再任人赏玩挑拣时,也曾露出过一样的神色,灼玉心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