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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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容濯启程去长安同天子汇报奸相祸乱诸侯国相关之事。
灼玉则留在赵国。
期间她一改懒散,每日老老实实对着他留下的折扇识字、选字。
月余后,她诊出了身孕。
那夜的戏没白做。
容濯素来若即若离,又因她是薛相派来的人,他待她宠溺却又戒备,即便他那夜给了承诺她也不大放心。如今有了身孕,灼玉起伏的心稍稍落定,她想,她的荣华富贵应是稳了。
又不禁好奇:若容濯得知他们真有了孩子会是何反应?
素来没心没肺、狡黠圆滑的女郎双颊爬满红云。
她安心等他。
可却等到他要送走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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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相虽倒,但赵国局势未稳,太子妃若是薛党细作,恐太子和赵国都会遭人非议,殿下传信让老奴把您送走,以安人心……”
船只在江上飘荡,灼玉茫然地看着眼前威严的陈媪。
陈媪是容濯的亡母张王后留下的心腹,整个赵宫中只效忠于容濯,待容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送走?”
灼玉轻念着这二字,讥诮道:“是送去别处,还是送去死?这是容濯亲口所说,还是媪您自个杜撰的?”
面对她的挑衅质疑,陈媪未恼,只示出了容濯的令牌。
容濯素来谨慎,令牌不会轻易交付他人,令牌上“濯”字如冰凌雪水,直直刺入灼玉眼底。
但她仍不敢信,会不会是陈媪自作主张?可陈媪素来古板严肃,今日她看灼玉的目光却堪称怜惜、甚至敬重,更像奉命行事而不得不狠心。
回想过往容濯的若即若离,灼玉涩然扯了扯嘴角。
“所以……他还是反悔了?”
她嗤嗤地笑了几声,眼底茫然逐渐褪去,只余下固执。
她不甘心。
她已并非幼时孱弱的她,哪怕至亲也不能说弃就弃,即便他容濯是王孙贵胄又如何?他既无情,她不要他的情就是了,她只要他的权势。
腹中孩子便是她的筹码。
陈媪出去后,灼玉强迫自己冷静盘算着如何逃走。
船舱外忽传刀剑打杀声。
灼玉闻声骤然惊起,门被推开,陈媪踉跄地从外奔入。
老妇捂着腹部血洞,艰难地将一块玉佩塞到灼玉手里:“拿着它,去定陶寻安阳侯……当年侯爷见过您和这块玉佩,知晓您身世定会善待您的……您听老奴一劝,别再见殿下!殿下才拔除奸相,不能再涉文姜之……”
话还未说话陈媪就咽了气。
而灼玉拿着陈媪塞给自己的玉佩,思绪更是大乱。
这是她自幼随身的玉佩,走失后便一直带着,早在吴国时就不知缘何弄丢了,怎会到陈媪手中?
来不及细思,灼玉慌忙跳船欲泅水逃走,方一入水却被人截下。
薛相的门客仇刃把她扯上船,他身侧还有个素衫女子。
女子全身被幂篱遮住,声音在风中亦模糊,难辨其身份。灼玉只听出她讥诮的语气:“张王后留下的人果真忠心,可惜我只告知陈媪你是谁的女儿,却还未告知她容濯是谁人之子。”
她掀起灼玉袖摆,看到她手臂上的云纹烫伤,怪异地笑了声。
“是了,是她的女儿。与幼时不像,难怪他们认不出。”
女子抚摸着灼玉胳膊上的云纹烫伤,轻叹:“四年前,安阳侯在吴国查到此玉的消息,汝兄得知后匆匆赶去,却只寻回一具泡得不成样的尸体和这一块玉。若非月前偶然窥见你手臂上的这一道疤,我也没想到你竟还活着,且还凑巧回了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