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夹杂着潮湿的泥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扛着她的汉子脚步沉重,走了百余步后,突然将她往地上一丢。
李云初借着倒地时的遮掩眯眼观察,隐约看到不远处堆着的木箱上,印着边洲官府的漆印。
“当家的,现在点火吗?”有人小声问。
赵大虎的冷笑在夜色中格外阴沉:“急什么?等大人来了再说。”
李云初指尖微动,在袖中悄悄攥紧了那根淬毒的银针。
赵大虎口中的大人,应该就是幕后之人。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赵大虎立刻挺直了腰板。
“大人!”他快步迎上去,粗犷的嗓音此刻竟带着几分尊重,“都按您吩咐的办妥了。”
“哪个是秦家的?”沙哑的声音像是钝刀磨过青石。
赵大虎急忙指向秦砚洲:“是这个小子。”
“秦家的这个留着有用。”一只苍白的手从黑袍里伸出,指尖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其他人,都送走吧。”
李云初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银针,随时准备动手。
“大人……”赵大虎的声音再次传来,“通过我这几日的观察,我觉得秦家这小子好似并不是他们的头。”
他压低声音,“秦家小子对那玄衣男子言听计从,您看要不要一起留着?”
黑袍人俯身,盯着江柚白看了看,突然勾唇笑了笑,“这倒是有趣,居然能够让云郡秦家的世子言听计从,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他眸光闪了闪,“那就一起留下,没准以后有大用处。”
赵大虎恭敬地颔首:“是!”
李云初借着被拖行的颠簸,将眼皮掀起一道细缝。
月光惨白,照在那黑袍人转身的瞬间。
当她看到黑袍人那张脸的时候,呼吸几乎凝滞。
怎么会是他?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
殷卫峰!
宁州城的知府大人!
他居然是这幕后设计一切的人。
李云初想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想过这幕后之人会是殷卫峰。
在她记忆中,他可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可他如今是要拿着整个宁州城去陪葬吗?
为何一切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殷卫峰到底为何要如此?
这里面的疑团让她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她指尖的银针已然抵住袖口,寒芒将现之际,忽觉一道目光如灼。
她余光轻扫,恰见江柚白半隐在阴影中的眼眸。
那眼底沉着星子般的冷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是要让她继续按兵不动?
她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银针在袖中转了个弯,终究无声滑回暗袋。
也行吧,她也想看看他们究竟会被送往何处。
她闭上双眼,任由大汉将她继续扛回马车里。
板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剧烈颠簸。
李云初缓缓睁开眼,透过脏污的麻布车帘,看向窗外。
这是出城方向的路,他们这是要送她出宁州城?
“唔……”身旁的上善突然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李云初连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上善懵懂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随即朝着李云初点了点头。
李云初见状,这才松手。
马车突然急转,凌云也悠悠转醒。
在他还没出声之前,上善就已经把他的嘴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