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已?将近三四十年没有见到的亲弟弟瑜王。
“臣未有旨意,私自进京, 实?乃罪过, 却有重要之事面圣,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皇帝牵起唇角,言语温柔,“弟弟何故如此生分, 想来是怨我将你一个人抛在关外了。”
说着起身, 示意司礼监掌印太监将帷幔揭开, 拍了拍榻边,“过来坐啊,你我多年未见, 别离那么?远。”
瑜王犹豫了下?, 方起身,恭敬坐在榻下?的花杌凳上。
皇帝凝神打?量, 露出一丝羡慕,“我记得你只比我小七八岁而已?, 如今还是这样精神焕发,听说弟弟在关外将本已?被朝廷弃掉的军队重新整编, 依然能够旗开得胜,而我却老了,天天靠几根草药吊着。”
瑜王拱手道?:“圣上切勿胡思乱想,耗费精力,相信加以时日, 定能调理好身体。”
“人要服老,也?该为将来筹谋。”
皇帝摇摇头,沉下?眸子,“好弟弟,既然来了,正好有事商议,近日我常感倦怠,上朝次数越来越少?,政务日益累积,如何是好,有意传位与太子,可惜他过于年少?,还要请弟弟进京辅佐,不知?你愿不愿意。”
进京,明摆着削他兵权。
都是皇家?人,谁都清楚这句话后面的含义。
瑜王笑了笑,重新跪下?,“承蒙陛下?不弃,臣愿从此留在京都,辅佐太子,另有件重要东西?交给圣上,以示臣之忠心?。”
递上个金漆盒,由?司礼监掌印太监递交与皇帝,打?开是另一张金碧辉煌的圣旨,这次看得仔细,一字一句却是先皇亲笔。
果然父皇至始至终都没相信过自己,心?里只有他的宝贝小儿子。
皇帝忽觉一阵悲凉,许是年纪大了,竟还在意那些早就消散的前尘往事。
瑜王见对?方迟迟不应声,继续道?:“陛下?,臣忠心?可鉴,从未有过僭越之心?,不止臣没有,也?敢保证顾家?以及所有牵连其中之人,没有一个想过颠覆皇权,这些年来发生如此多的变故,顾尚书哪怕到临死前都从未向臣提过圣旨的存在。”
皇帝的手抖了抖,不知?何时眼?眶热了,他再次看向他,仿佛回到几十年,又见到那个抓住自己衣袍,只想要手中木剑的幼弟。
他执拗离开,弟弟便默默跟着,五六岁的孩子,眼?里出现喜欢的玩物便拔不出来,可从没哭闹着要过,怎会忘了呐!
“回来吧。”皇帝轻轻说着,闭上眼?睛,“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梦里也?许会出现鹅黄点点的迎春花,记得在宣政殿外就有一棵,每到春回大地便缀满枝头,恁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年少?的自己曾躲在那棵树下?,遥望百官散朝,憧憬着父皇的龙威赫赫。
终究不过是场梦吧。
清芷在侧殿等到夜幕沉沉,不知?瑜王与皇帝会发生何事,皇权之争,生死难料,但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能赌一赌,成了皆大欢喜 ,不成便与晏云深共赴黄泉 。
想着反而沉下?心?,不急不躁。
等司礼监掌印过来传话,瞧见对?面丫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也?是惊叹不已?。
晏云深在春分时节被释放,百花盛开,鸟语花香,他来到京都外的漫花亭,瞧见外面停着辆马车,笑了笑,知?道?那是清芷。
已?许久没见她了,仿佛隔着几辈子,径直往前走,车夫有眼?色,早就避开。
小心?翼翼掀开车帘,清芷正单手撑头,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今日穿了件翠绿薄袄,银黄比甲,衬得整个人春意融融。
晏云深俯下?身,亲手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