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深之所以不意外,实在是早有预感, 今夜这番话无?非证实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只是看出清芷心里?不好受,突然发现?素来?景仰的父亲乃诬陷忠良的小人?,打击一定很大?。
正如十六岁的他得知家?人?却是仇人?后,内心的挣扎, 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他是顾家?唯一的血脉, 恨不得将所有人?绳之于法, 可毕竟安家?已获罪,想来?徐阁老?势力颇大?,安睿儒很难顶得住, 国子监祭酒品质清廉, 久在朝堂,还是有所耳闻。
然而这一切与清芷无?关, 二?十年几前,自己不过才出生, 对方甚至未来?到世上,何况安睿儒只将父亲告到贬官, 真正置之于死地的是徐阁老?与晏家?大?爷。
他这位名义上的大?哥野心颇大?,谁都清楚。
白日越来?越短,晚上长得没个头,冬日人?待在屋里?只犯困,清芷寻思快过节, 吩咐满春儿安排轿子,去看萱娘。
恰巧前几日晏云深带来?消息,徐家?案子错综复杂,刑部?与大?理寺互相推脱,至少年后才能?结案,但郭家?人?已放出来?,虽没官复原职,住回原来?的大?宅,却由皇帝格外开恩,弄处小院居住,外面有人?看守,不能?随便出入。
可怜的是杏春依然没下落,她心里?忐忑,也想找个人?说话。
这日天晴,带上几大?包年货,沉甸甸落在马车上,吱呀呀往外走。
等?来?到对方住处一看,人?家?屋里?早就堆满好东西,吃喝玩乐皆有,倒是自己显得多余了。
清芷端起玫瑰奶糕,惊奇道:“哎呦,我们家?都没看到呐,以前”顿了顿,挑眼笑,“以前我在别人?家?见过,再说那水果鲜味也不是季节啊,从哪来?的?”
寻思不会是六爷吧,太多情,莫非又?看上萱娘,心里?被一根线扯来?扯去,埋怨对方一会儿与这个有关系,与那个有瓜葛,想来?萱娘是六爷救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萱娘到底经过事,早看出清芷的心思,一边拉她的手,“全?是柳婆婆本事,弄来?的。”捡起块糕塞对面嘴里?,揶揄道:“放心,绝不是六爷,他有好东西自然留给身边人?,怎会轮到我。”
清芷脸一红,“你如今也坏了,变着法编排我,他给你送来?有什么,我还管着不成。”
“你虽不管着,六爷却乖得很,简直比被管住还厉害。”瞧她一脸娇俏样,萱娘继续玩笑,“实话给妹妹说,自从那日六爷带妹妹来?见我,爷可从没自己登过门,你再冤枉好人?,我都看不下去。”
清芷暗忖奇了,也不知六爷何种本事,前后左右都替人?家?说话,伸手倒酒,抿了口?,茉莉香从舌尖甜到心里?,“我是来?看你的,咱们不说他,姐姐近日过得好吗?妹妹带来?好消息呐。”
过的好不好,想来?可难答,在小院里?一日又?一日地住着,再没见过那人?的面,只是不停有东西送来?。
她晓得是他的意思。
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遇到如此尊贵的救命恩人?,可心里?又?隐隐不安,碍于对方的身份,自己的身份,不敢问也不想问,顺其自然吧。
萱娘垂眸低首,打开食盒,瞧见一盒乌菱,一盒枇杷,四尾冰湃的大?鲥鱼,顺手拨着菱角不言语,听清芷继续兴高采烈地讲话,晓得郭家?与春鸢都好,也放下心。
她们在一起聊天,东扯西扯,直待到天空乌压压,满春儿在帘外喊:“苏姨娘该走了,下雪可回不去。”
清芷在熏笼上靠得暖和,歪头笑道:“好姐姐,今晚睡下行不行。”
“恨不得你留下,只怕屋里?人?不愿意,到时六爷怪罪,我可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