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褶子还保持着逢迎的弧度,眼底却已凝起寒冰。

他趁着众人慌乱之际,悄无声息地向后挪了几步,身影巧妙地隐入殿中慌乱奔走的人群里。

袖袍微不可察地一动,一枚小巧精致的蜂蜡丸已然从他指尖滑出。

那蜡丸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入一名一直垂首侍立在殿柱阴影下的小太监掌心。

那小太监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握紧蜡丸,转身便如一缕青烟般融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信号已出。

七王府的秋蝉,是时候振翅高鸣了。

平阳侯府,蔷薇院。

顾锦年刚刚结束了一轮对练,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正用布巾擦拭着弯刀上的雪水。

屠嬷嬷脚步急促地从院外走了进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

“县主,宫中……宫中出大事了!”

她快步上前,将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卷塞入顾锦年手中,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陛下今日的早膳,有问题!”

顾锦年接过纸卷,迅速展开。

纸上只有寥寥三个墨字:“雪顶羹”。

而在这三个字的下方,却用朱砂描了一个狰狞可怖的“毒”字。

她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底,瞬间凝起一层厚厚的寒冰。

“他们的耐心,终于还是用尽了。”顾锦年冷笑一声。

她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她声音沉静如冰,“嬷嬷,照方备药。三倍剂量。”

屠嬷嬷眼中精光一闪,深深一福:“是!老奴这就去!”

顾锦年负手立于窗前,远眺宫墙方向。

“想弑君夺位?也得看我顾锦年,答不答应。”

夜色如墨,铅云低垂。

上京城被笼在一片窒息的晦暗中,连灯火都显得黯淡。

皇城内更是死寂,唯有禁军铁甲在寒风中偶尔碰撞出冷硬的声响,如刀锋刮过耳畔。

高耸的宫墙之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玄衣猎猎,正凭栏而立,衣袂与墨发在夜风中狂舞。

裴昱简手中不紧不慢地把玩着一枚羊脂白玉扳指。

扳指在指间缓缓转动,忽地一停咔,玉面裂开一道细纹。

幽深莫测的目光,穿透沉沉夜色,精准地投向远处灯火依旧、却透着一股摇摇欲坠之感的皇帝寝宫方向。

“父皇……”

他低声开口,语调轻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却偏偏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与快意。

“九弟的铠甲,如今怕是正被突厥人挂在帐前示众呢……父皇可要看看?”

夜风呜咽,似亡魂哀泣。

“您最倚重的万里江山,如今已是风雨飘摇,大渊将倾,这种感觉,您可还喜欢?”

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那张常年不见血色的苍白面容,在幽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而扭曲。

“您终究……还是撑不住了啊。”

“这大渊的天下,也该换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来坐了。”

裴昱简仰起头,看着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来的夜空,发出一阵低低的、压抑不住的轻笑。

那笑声,在寂静无声的宫墙之上回荡飘散,充满了扭曲的满足与即将得偿所愿的癫狂。

“父皇,您好好歇着吧。”

“这江山社稷的烂摊子,儿臣,会替您收拾干净的。”

第273章 血染长街

七王府,暗室。

烛火摇曳,映着裴昱简那张比雪还要苍白几分的面容,眼底却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

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每一声都如催命的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