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被送往北狄和亲的场景历历在目,漫天黄沙里,十六岁的她攥着和亲诏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被她称作父皇的人,可曾想过深宫娇养的公主,要如何在蛮荒之地生存?
“安合……”永安红唇微动,吐出这个令她作呕的名字。
突厥求娶时,她那好父皇竟不惜举兵也要护住掌上明珠。
多么可笑,同是公主,一个被弃如敝履,一个却被视若珍宝。
永安抬首时,眼中已凝起血色。
她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亲眼看着,他最宠爱的皇子如何在阶下哀嚎,最疼爱的公主如何在殿前玉殒。
这江山社稷,终要为她当年受的折辱付出代价。
让他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生离死别。
“公主?”裴昱简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她愈发狰狞的笑意。
裴昱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轻咳几声:“公主殿下,本王的身体如何,不影响我们的大计。”
他怎会不知永安回京的意图?
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的盟友罢了。
她想染指大渊江山?
呵,痴人说梦。
他低垂的眼睫下掠过一丝冷芒,再抬眸时,已是温润如玉的笑意:“待上京城乱局一起,便是你我共掌山河之时。”
永安公主眸中恨意翻涌,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我只要裴氏皇族的血,和你裴昱珩的命!”永她一字一顿,字字带冰。
裴昱简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如你所愿。”
平阳侯府,蔷薇院。
暮色四合,细雪纷飞。
顾锦年独坐窗前,指尖轻点着羊皮绘制的皇宫布防图。
烛火摇曳间,她忽而凝眉沉思,忽而提笔勾画,在几处宫门要道做着标记。
“沙”
院中积雪传来极轻的踩踏声。
顾锦年眸光骤冷,广袖翻飞间三枚银针已夹在指缝。
她身形未动,耳尖却微微颤动,判断着来人的方位。
“宁安县主。”
苍老的呼唤伴着叩门声响起。
银针倏地收回袖中。
顾锦年抬眼望去,只见屠嬷嬷正在廊下掸落斗篷上的积雪。
屠嬷嬷果然功夫了得,难怪莲心那丫头毫无察觉,就连伽罗也是直到三丈之内才发现。
“嬷嬷快进来暖暖。”顾锦年起身相迎,顺手将炭盆拨得更旺些。
屠嬷嬷却顾不上取暖,压低声音道:“御膳房采买太监李全,近半月与七王府密会三次。”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他们传递的密信抄本。”
顾锦年心中一动:“淑母妃是担心他下毒?”
屠嬷嬷眼中精光一闪,“娘娘说,与其日夜提防,不如将计就计。”
顾锦年望向宫城方向,忽然轻笑:“好一招请君入瓮。只是这饵,可得下得足够诱人才行。”
与此同时,七王府。
暗室无窗,唯有几盏青铜烛台幽幽燃着,火光在青砖墙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十二名谋士垂首分立两侧,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主位上,裴昱简斜倚在铺着厚厚狐裘的太师椅上,苍白的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笺。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喘打破死寂,丝帕掩唇时。
他却低笑起来,眼尾泛起病态的潮红:“呵,裴昱珩……”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尾音带着一丝嘲弄,“本王的好九弟,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信笺被他随意丢在案上,那上面赫然是裴昱珩大军在前往突厥途中遇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