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偏头看向挑着眉头的裴昱珩,她知道。
她当然明白,突厥哪里是来求亲,分明是来择主。
经此一事,突厥使团再无颜面在京中逗留,当夜便收拾行装,连夜启程,灰溜溜地离开了大渊都城。
来时何等嚣张跋扈,去时却如丧家之犬。
不过数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便如旋风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以更快的速度向整个大渊扩散
“听说了吗?宁安县主,兵不血刃,为咱们大渊夺回了被突厥人占了十几年的三座城池!”
“真的假的?就凭宁安县主一人?”
“宁安县主真是咱们大渊的女英雄啊!”
一时间,顾锦年的名字,成了百姓口中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从前那个被侯府抛弃,被视为不祥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了智勇双全、为国争光的巾帼英雄。
京中各大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们,更是将此事编排得活灵活现,添油加醋,精彩纷呈。
朱雀大街广顺茶楼。
惊堂木“啪”地炸响,说书人唾沫横飞:“诸位可知那突厥王叔怎么死的?”
他神秘兮兮压低嗓音,“宁安县主玉手轻扬,一道银光闪过,噗嗤!那厮就掐着自己喉咙倒下了!”
二楼雅间,图娅捏碎了青瓷茶盏。鲜血混着茶汤滴在突厥王庭密信上,晕开烟雨楼三个字。
她豁然起身,便朝茶楼后院走去。
烛火幽幽晃动。
隔壁雅间的喧嚷,隐约透着说书人拔高的嗓音。
“……宁安县主凤目一瞪,那突厥王叔当场吓尿了裤子!”
顾锦年端坐不动,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
她指尖轻点,看着杯中茶水漾开的细微涟漪。
涟漪映出她眸底一闪而逝的冷光。
来了。
她眼神蓦地一凛!
“腾!”地一下,霍然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轻擦地面,发出一声短促的刺响。
这广顺茶楼,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更是烟雨楼那群见不得光的老鼠,与雇主们交易的巢穴。
顾锦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带着几分嗜血的玩味。
“呵。”
她今日,便是来打草惊蛇的。
毕竟,烟雨楼那群疯狗,可是追杀过她呢!
她不掀了他们的老巢,怎对得起这份厚爱?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锦年嗓音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欠我的,总该一点点讨回来。”
她推门而出,身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楼道阴影之中。
广顺茶楼的后院,比前堂要幽静许多,也更显阴暗。
月色被高耸的院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只余几缕惨白的光投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
顾锦年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
刚绕过一道月亮门。
她脚步倏然一顿。
前方不远处的厢房门口,一个暗紫色身影正鬼祟张望。那人压低了帷帽,步履匆匆,却在转身时露出一截皓腕上的蛇形银镯。
是图娅。
顾锦年瞳孔微缩。
果然,蛇鼠一窝。
厢房的门缝渗出昏黄烛光,在地上拖出扭曲的光痕。
顾锦年指尖轻推,木门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唰”
屋内的烛火晃了晃。
一道锐利的目光如冷箭般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