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夜深劳神,臣妾特备了参茶。”皇后凤眸流转,在瞥见裴昱珩时露出几分嗔意,“珩儿,你也是,有何天大的事情,非要搅得你父皇深夜不宁?”

“你父皇白日操劳国事,才刚歇下没多久。”

裴昱珩执礼甚恭:“儿臣知罪。只是事关重大,不敢延误。”

皇后笑意微敛,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角落里的太监小夏子。

那小太监立即垂首,将身子又往阴影里藏了藏。

“既如此,臣妾告退。”皇后盈盈一礼,裙裾轻旋时,指尖在茶盏上轻轻一叩。

皇后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殿门缓缓合拢。

福安躬身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俯下身重重磕一个响头。

“咚!”

沉闷的声响在殿内回荡。

再抬头时,他双目赤红如血:“臣父,平阳侯顾准,于今日……”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下去,“殁了。”

诚德帝端坐龙椅,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波动,面色却依旧沉静如水。

“何故?”

帝王之言,简短而威严。

若只是寻常病故,顾怀瑾绝无可能深夜戴孝直闯御前。

顾怀瑾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字字泣血:“回禀陛下!家父乃是……乃是被人所害!”

裴昱珩一直垂眸静立,长睫微不可察地一颤。

诚德帝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细说。”

“今晨,家父带着府中家眷,前往沁心湖赏景。不知何故,竟被丞相府嫡女,亲手推入湖中!”

“钟茉晚?”诚德帝眉峰微动。

顾怀瑾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家母听闻呼救,情急之下,不顾自身安危,亦跳入湖中施救……”

“然……然湖水深寒,待府中家丁将人救起之时,臣的父亲、母亲……已……已双双罹难!求陛下为臣,为顾家做主啊!”

顾怀瑾话音方落,角落里的小夏子已贴着墙根悄然退出了御书房。

诚德帝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顾怀瑾。

此子,年纪轻轻,倒有几分其祖父当年的风骨,更有青出于蓝之势。

诚德帝对顾怀瑾的印象一向不错,有勇有谋,是个可造之材。

他抬手,虚虚一扶:“顾爱卿,平身。”

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你且说,此事,你可是亲眼所见?”

顾怀瑾猛地挺直脊背,声音铿锵:“回禀陛下!臣今日当值,并不在场!”

他的目光骤然转向一旁静立的裴昱珩,“但九王爷当时正在沁心湖!臣斗胆请九王爷为顾家作证!”

说罢,对着裴昱珩深深一揖。

诚德帝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在裴昱珩身上。

原来如此。

他这个素来不爱掺和朝堂俗务的九皇子,今日竟是为此事而来。

诚德帝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眸光转向一直沉默的裴昱珩:“老九,你在场?”

裴昱珩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父皇,儿臣确在顾侯爷画舫之上。顾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殿内烛火忽地一颤。

诚德帝眸光骤然一沉,幽深不见底。

他深深地看了裴昱珩一眼。

诚德帝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复又停住。

大渊北境与突厥刚刚签订的三年免战协议,钟峦在其中斡旋,功不可没。

此人,在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诚德帝的眉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