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车壁上，闭着眼，脑海里却全是皇后那双淬了冰的眸子，和户部侍郎四个字的金光。

回到平阳侯府。

天色已擦黑，府内灯火初明。

顾准一反常态，并未直接回自己的书房，而是吩咐下去。

“去，把几位姨娘和少爷小姐都叫到正厅，今晚……一起用膳。”

下人领命而去，脸上带着几分诧异。

要知道，侯爷素来讲究规矩，除了年节，极少让妾室庶出中主母同桌。

很快，正厅里便聚了不少人。

几位姨娘各自带着儿女，有些拘谨地站在厅中，不明所以。

顾锦年和顾念也到了。

顾准换了一身家常袍子，脸上竟带着几分刻意堆砌的笑意。

“都坐，都坐吧。”他招呼着，语气透着不同寻常的热络。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

席间，顾准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两个年幼的孩子身上。

他脸上笑容更甚，“明日休沐，天气正好，为父打算租一艘画舫，我们一家人，去沁心湖游玩一番，如何？”

“真的吗？爹爹！”

“太好了！游湖！游湖！”

顾怀澈和顾奕欢两个稚子眼睛瞬间亮了，挣脱姨娘的手，一左一右扑到顾准腿上，小手兴奋地拍着。

顾念更是侧过头，小声对顾锦年说：“二姐姐，终于能一起出游了！听说湖上鸳鸯成双，荷花正盛呢！”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向往，“明日我要带上我的画具，在船上画画！”

顾锦年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的纹路。

她抬眸，正对上主位上顾准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那双总是威严的眼睛，此刻竟仓皇闪躲了一瞬。

顾锦年唇角勾起一抹冷弧。

她放下茶盏，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顾准听清。

“父亲说的是。”

“沁心湖的景致，的确极美。”

“尤其湖面开阔，水色清澈……”

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顾准。

“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一个人，想必，也是很容易就能被发现的吧？”

顾念没听懂这话里的机锋，还在点头附和，“是啊是啊，那么清的水，一眼就能看到底呢！”

顾准脸上的笑容，却僵硬了一瞬。

他放在膝头搂着孩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眼神深处，一丝慌乱与狠戾交织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顾锦年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他，落在他身后那个素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眉眼温顺，安静地站在顾准身后。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柳姑娘，莲心说，顾准近来夜夜都宿在秦氏院子里。

看来，这位柳姑娘手段不一般。

顾锦年收回目光，垂眸，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沁心湖么？

确实是个好地方。

前世，她也曾去过一次。

是太子登基前夕，带她去的。

他说，那里风景好，适合……埋葬过去。

真巧，两世为人，竟都逃不过这风水宝地。

晚膳后。

回到蔷薇院的路上，顾锦年吩咐伽罗：“去盯着顾准。”

“是。”伽罗领命闪身消失。

夜色渐深，顾准来到秦氏的清风院。

秦氏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带着温顺讨好的笑意，亲自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