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顾锦年换好衣裳，莲心拉开帷帐。

“奴、奴婢告退。”

退到雕花门边时，莲心突然鼓起勇气转身：“奴婢就在外间守着，小姐若是醒了，可能会饿，您随时唤奴婢。”

说完，她才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崔珏抱臂倚在屏风旁，嘴角挂着洞悉一切的坏笑。

等人走了，房门关严实了，他才慢悠悠地踱到裴昱珩身边，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撞了撞他坚实的臂膀。

“啧啧啧，真是开了眼了。”

“谁能想到啊，咱们那个传说中杀伐果断、冷静睿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九王爷……”

“面对一个女人，竟然也会急得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团团转？”

“方寸大乱啊，方寸大乱！”

裴昱珩转头看向身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崔珏。

他眉头一蹙，下一刻，伸出长臂，毫不客气地将崔珏往外推。

“聒噪！”

崔珏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他一边挣扎一边不服气地嚷嚷。

“好你个裴老九！过河拆桥是吧！”

“用完了就扔！重色轻友的渣男！”

崔珏被扔出门外，聒噪的声音终于消失。

内室重归寂静。

只余下烛火摇曳，映着床上沉睡的人影。

裴昱珩立在床边，目光沉沉，落在顾锦年苍白的小脸上。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安静乖顺的模样。

卸下了所有防备和尖刺，像只受了惊吓、蜷缩起来的小猫。

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他缓缓俯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未受伤的那只手。

她的手很小，有些凉。

睡梦中的顾锦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秀眉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裴昱珩心头一紧。

是弄疼她了？

他触电般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微凉触感。

顾锦年的樱唇微动，发出破碎的呢喃。

裴昱珩凑近了些，乎屏住呼吸，压低声音：“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她依旧紧蹙着眉，脸上血色尽褪。

呓语声渐渐清晰，却透着恐惧和绝望。

她像是陷入了梦魇。

梦里，是冰冷的雨夜，是被至亲抛弃的决绝眼神。

“不……不是我……”

梦里，是烟雨楼中不见天日的地狱，是日复一日的折磨和屈辱。

“求求你……放过我……”

梦里，是他全心辅佐，助他一步步踏上权力巅峰裴昱澈。

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太子，此刻却用淬了毒的目光看着她。

“顾锦年，你的用处……到头了。”

利刃割裂皮肉，筋骨寸断的剧痛仿佛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壁垒，直抵灵魂深处。

她猛地瑟缩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要……”

“放开我……不要！”

“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濒死哀鸣。

裴昱珩看着她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心疼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