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皇兄。”

“此次江南治水,劳苦功高,父皇盛赞,实至名归。”

裴昱澈脸上笑容不减,微微颔首。

“九弟客气了。”

“为父皇分忧,为社稷尽力,乃份内之事。”

两人视线交汇,各自心思流转,面上却是一片兄友弟恭。

客套几句,滴水不漏。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不远处,裴玄也拖着病躯,缓步上前。

他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身形单薄,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才走到近前。

他也朝着裴昱澈拱手,声音低微。

“臣侄,恭喜太子殿下。”

裴昱澈的目光,缓缓从裴昱珩身上移开,落到裴玄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

那一瞬间,他眼底深处的寒光一闪而过。

他主动上前一步,抬起手,动作亲昵地轻轻拍了拍裴玄的肩膀。

“本殿听说,玄儿近日身子不适,一直在府中静养?”

裴昱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可好些了?”

裴玄被他拍着肩膀,单薄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顺势低下头,避开裴昱澈探究的目光,掩饰般地剧烈咳嗽了几声。

咳得脸色更加苍白,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咳咳……咳……多谢太子皇叔关心。”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透着十足的恭顺。

“还是老样子。”

“咳咳……老毛病,不敢劳皇叔挂心。”

这话听着是示弱,却也隐隐带着几分疏离。

旁边,一直含笑看着叔侄情深的裴昱珩,忽然不轻不重地插了一句话。

“皇兄待玄儿这般亲厚,倒叫臣弟好生羡慕。”

话音落下,殿内陡然一静。

裴昱澈唇边的笑意凝了凝,裴玄低垂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那亲厚二字,分明是淬了毒的银针,正正扎在两人心尖处。

那五百万两雪花银的去向,那江南流民口中错认的太子殿下,桩桩件件都在这二字里翻涌而出。。

然而,这种僵硬不过是眨眼之间。

不过瞬息之间,裴昱澈的眉眼又舒展开来。

裴玄的咳嗽声适时响起,将那一瞬的失态尽数掩在帕中。

裴昱澈眼尾微挑,“九弟如今也是当皇叔的人了,怎的还这般爱说笑。”

他抬手虚点了点裴昱珩,“玄儿身子骨弱,本殿这个做皇叔的,多问两句也是应当。”

裴昱珩手中玉骨折扇“啪”地一收,在掌心轻敲两下,唇角翘起:“皇兄说得极是……玄儿可是您的亲侄子,自然要多加照拂。”

话音未落,折扇忽地停在半空,他故作恍然道:“对了,听闻太子殿下返京时,百姓们可是万人空巷,那场面”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眼尾扫过裴玄苍白的脸色,“当真是壮观。”

至于那些混在人群中高喊太子有假的流民,他自然只字不提。

裴昱珩心知肚明,只要太子不想,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就永远传不到龙案前。

裴昱澈指节微微泛白,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浅笑:“九弟说笑了。”

他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裴玄,“不过是百姓们抬爱罢了。”

裴昱澈忽而低笑一声:“九弟这扇子倒是片刻不离手。”他抬眼望向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秋深露重,仔细着凉。”

话音未落,两人相视一笑,裴昱珩收起折扇,“臣弟只是拿顺手了。”

殿内笑声未歇,裴昱澈忽而将茶盏轻轻一搁。

“说起来……”他眸光转向垂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