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牵过马车时,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这载银的份量,确实做不得假。
护卫首领到底没忍住:“敢问……阁下如何称呼?也好让属下回去复命。”
“你也配问?”顾锦年突然回眸,面巾下传出的冷笑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今夜之事若走漏半个字……”
她故意顿了顿,指尖在颈间划过的弧度,让所有护卫的喉结都不自觉地滚动。
待最后一个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中,护卫首领的后背早已湿透。
他死死攥着那枚令牌。
“头儿,这不合规矩……”一个年轻护卫刚开口,就被狠狠扇了个耳光。
“想活命就管好你的舌头!”首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却不知是在警告手下,还是在说服自己。
夜色掩护下,几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沿着偏僻小路驶向城西。
那里,有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旧粮仓。
城西废弃粮仓前,伽罗点燃火折子。
火光映照下,粮仓铁门上的顾字徽记若隐若现,这是顾锦年重生后,借平阳侯府之名暗中购置的。
地方偏僻,守卫森严,最适合藏匿这些见不得光的银两。
将马车稳妥地安置在粮仓深处,又仔细抹去了沿途留下的所有痕迹。
伽罗看着一箱箱银子,堆成小山模样,还有种不真实感。
“小姐,我们……真的从裴玄手里把太子的银子给截胡了?”
顾锦年嘴角微勾,只淡淡的看伽罗一眼,“接下来,就看他们叔侄俩内斗。”
寅时三刻,平阳侯府的角门悄无声息地开合。
顾锦年踏入内室,便见莲心倚在门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里还虚虚攥着一块未绣完的帕子。
她伸手轻拍小丫头的肩,低声道:“回屋睡吧,仔细着凉。”
莲心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揉着眼退下了。
顾锦年独自站在窗前,晨光初透,薄雾未散,天边泛起一线鱼肚白。
那光映在她脸上,却照不暖她唇边凝着的一抹冷笑。
天光大亮。
昨夜一场急雨,冲刷掉了京城街道上残余的血腥。
今儿的日头,格外明媚,像是要将一切阴暗都曝晒出来。
莲心端着铜盆进来。
“小姐醒了?”
她手脚麻利地伺候顾锦年梳洗。
绞干的帕子递到顾锦年手中。
“去给我挑一件鲜亮点的衣裳。”顾锦年擦拭着指尖,声音平静无波。
莲心手指微颤,眼底倏地燃起一簇火苗,提着裙摆便奔向那扇描金漆的壁纱橱。绫罗绸缎在她指尖翻飞,带起一阵暗香浮动。
“小姐您瞧这件可好?”
铜镜中映出莲心捧着的猩红罗裙,那颜色艳得似要滴出血来。
顾锦年描眉的玉手微微一顿,这衣裳她从未上过身,倒难为这小丫头翻了出来。
“甚好。”
金簪在青丝间划过一道冷光,“今日午时,秦家九族要在午门问斩,本小姐要去观刑,自然要穿得喜庆些。”
莲心嘴角刚扬起又急忙压下,低声道:“只可惜夫人和大小姐不在其列……”
铜镜里,顾锦年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无妨,一个都逃不掉。”
一袭猩红劲装似烈焰加身,在晨光中猎猎生辉。
衣袂翻飞间,愈发衬得她肤若凝脂,墨发如瀑垂落腰间。
唯有那双凤眸,静若寒潭,任衣袍如何翻卷如火,眼底始终不起半分涟漪。
踏出房门的刹那,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刺目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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