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一会儿只有他和沈映鱼两人用饭?
光是这般想着,顾少卿便背脊挺直,掌心紧张得冒出了汗。
此刻他心中?止不住地后悔,早知晓忱哥儿不在,方才就不该来的,万一平白坏了她的名声。
想罢,赶紧站起身来请辞。
顾少卿正懊恼着,坐在一旁的人抬起盈盈美目,似含着感激道:“夫子?之?前帮了映娘甚多,只是一顿饭,使?得的。”
千留万留这才将人勉强留下,采露也将酒肉买了回?来。
趁着金乌未坠,沈映鱼在院子?外面将酒肉摆上桌,宴请顾少卿聊表谢意,也一道让采露一起用饭。
采露虽是个小丫鬟却因为年纪小,主子?也宽宏,所以?她坐在桌子?上讲话也格外活泼。
余晖半扬半倾地洒在院中?的一角,这顿饭倒是温馨十足。
另一侧。
雕梁画柱的风亭水榭,雅观中?透着奢靡,香鬓软玉。
苏忱霁今日确实是去会友了,因为都是从盛都过来的贵人,所以?宴会举办在晋中?知府府上。
本?是不想去的,但他是会试第一名的会元,又有瑞王做靠山,欲要巴结他的人不少,同样想要将他拉下马的人也不少。
而他为了沈映鱼心心念念的作坊和铺子?,思来想去还是去了。
说是以?诗会友,实际暗藏的都是明拉暗拽。
看似清雅的文?人宴,却上桌堆千两金,台上伶人鼓舞着纤细的腰肢,晃荡着饱和的胸脯,只教人看得眼热心发烫。
急色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借着醉意上台抓着伶人的手,掐着她的腰,与舌共舞。
此地是霪.秽的极乐之?地,所有人皆被拉下马陷入钱财慾,男女慾,权利慾中?,肆意暴露自身的本?性。
苏忱霁坐在下方单手支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看着,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晋中?知府的话。
之?前晋中?知府受瑞王的令,将沈映鱼抓去牢狱中?,还收了她的铺子?和作坊。
所以?晋中?知府现在宴请他来,一是一笑泯恩仇,二是借此机会将屋契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
表面是归还,实际上那房契早就盖上了官府充公的公章,此番再拿出来便是贿赂。
世上并无绝对清廉之?人,更何况他本?就慾望满身。
当晋中?知府拿出少年想要的东西,他噙着温和的笑,面含感激地接过来,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能为财死的斯文?君子?。
知府将他当做了一类的人,恰好两人又共侍一主,自然轻而易举地交心,一口口苏公子?称唤。
不消片刻,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起这样唤,将酒色财气推至高.潮。
实际苏忱霁乌木瞳中?毫无波澜,带着置身之?外的冷意,看着晋中?知府一脸的昏聩贪婪的丑恶嘴脸。
晋中?知府拉着他一起饮了几杯薄酒,他推脱不不了,本?身也不擅饮酒,甫几杯下肚已?是七分醉意。
苏忱霁借着不胜酒力,脱身这场荒唐的权色宴,轻微摇晃着踏上脚蹬,被驱车的马夫扶着进马车。
他瘫倒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垫上,如玉的面上浮着微醺的潮红,唇红齿白眼迷离,越发地显得颜色昳丽。
马车摇晃着行在暮色黄昏中?。
他低下泛着醉意的眼,牵起自己的领口,轻嗅了嗅,下意识地蹙着眉。
酒香和不知什么地方染上的脂粉的味道糅杂在一起,青白袍上染了不少,只要是靠得近些酒气就能被发现。
苏忱霁仰头倒在坐垫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发散落下几缕,贴在潮红的脸颊上,温润斯文?散去,平白多了几分未尽的风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