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玉用酒精棉擦拭观承脚心的动作太过轻柔,反而让高挚想起昨天的那一幕,攥着艾灸条的手明明在发抖,却偏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高挚这么想着,可是下一秒她就用镊子戳了戳儿子脚底涌泉穴,孩子无意识蹬腿的动作惹得监护仪发出几声警报。
监护仪的红光映在她鼻梁那颗痣上,下一秒,护士推门而入。
高挚揽着“罪魁祸首”退后一步让出位置,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的妻子向来这么不经“夸”。
护士们刚出去不久,走廊又传来急促脚步声,秘书小唐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
"高总,华茂的人把并购案细节泄给财经周刊了!"
屏幕上是罗氏股票分时图,断崖式下跌的绿线像道观后山裂谷。
罗浮玉慢条斯理给儿子掖被角:"不着急让法务部起诉华茂,先把去年他们虚增利润的审计报告打包发给陈会长。"
她指尖敲在笔记本上,指甲盖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对了,再告诉我三叔公一声,他要是现在抛售股票,我就把他儿子在濠城赌场的监控录像公开。"
小唐是高挚的特助,看见罗浮玉下达指令时还愣了一下。
他虽然知道她是罗氏董事会成员,但这种家族企业多的是挂名的人,他自然也把罗浮玉看作那种年底分红才会露面的股东之一。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见高挚淡淡吩咐:“按照她说的做。”
这么几年,高挚也从她身上学到了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锋利。
小唐连连点头,出去时差点撞翻护士的推车,吓得青年连连道歉然后立马跑了。
高挚回首扶住摇摇欲坠的生理盐水瓶,一旁的罗浮玉俯身摸了摸儿子发顶:“点心是那边送来的,说是二叔母从香江空运过来了一批斋点,虾仁内陷剁地可细了......你说,这是向我示好呢,还是看我迟迟没对他家下手挑衅我呢?"
她突然笑起来,眼眸流转间在冷光下像碎钻。
高挚握紧床栏的手背暴起青筋。
他又想起去年。
那一回家宴他因为出差没参与,下午他刚落地,罗浮玉也孤身到罗家老宅,却在当晚就被送进了急诊。
等到高挚开会结束赶到医院,他得到两个消息。
一个是她误食了掺了虾素的肉饼过敏,现在已经无恙;另一个消息是,她流产了。
隔着玻璃,罗浮玉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像一只下一秒就要化雾飘走的蝶。
流产让她在 ? ICU ? 住了三天,醒来第一句话是 ? “观承好不好”,然后就是让他拿着病历本去和三房的人谈判。
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观承得到了原来基础上又多了10%的股份。
监护仪重新发出规律滴答声拉回高挚的思绪,罗浮玉指尖戳他胸口,缓缓道来:"其实本来最多只是普通的腹泻,但就是因为观承还发着烧,所以才显得格外严重一点。”
“你利用自己过敏我可以理解......”
高挚的嗓音喑哑,无数次在心里说服自己,罗浮玉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就只为了让罗家二房、三房吃瘪,可如今在她修养的五个多月里,他们的相处变得拧巴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一般服侍她用完汤药就会离开,而她也不再主动留他过夜,比初婚时候更像上下级关系了。
罗浮玉静静地望着丈夫,突然笑了起来,眉眼染上嗜血的艳丽:“倘若我今天一定要做一回武昭仪,灭了罗氏那群以为自己还能在罗氏做王皇后的傲气呢?”
高挚愣住了,一瞬间他觉得有点看不清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