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鹤缓缓走近。他今日依旧穿着深色的?衣袍,近乎墨色的?靛蓝反衬得他面如冠玉,在漫天黄沙中一尘不染。
“郡主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苍溪驻地。如陵,带郡主转转。”
祁无忧却不看他,反问:“李总兵跟我们一起?”
李挺正待张口,冷不防察觉上峰不豫的?目光,才?热络起的?心思霎时被掐灭了。他敛了神色垂目,生硬地回道:“下?官还有巡防要务在身,望郡主恕罪。”
说?完行了礼,利落地退下?了。
聚集在靶场周围的?将士亦井然有序地散去,可见苍军治下?严明?,对主帅唯命是从。
祁无忧将一切看在眼里,又听夏鹤说?道:
“这里不是你?寻欢作乐的?地方。”他冷若冰霜的?眼睛紧锁着她,“我的?手下?也不是供你?消遣的?玩物。”
祁无忧几乎笑了出来。
“那今晚贵府设宴,就不必请沙将军他们受累作陪了。”她语焉不详,“就你?我二人消遣消遣,如何。”
夏鹤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她噙着笑,款款睇来目光。
夏鹤双目中含着幽深的?冥火,凝视了她许久。曾经?明?艳懵懂的?少女早已出落得不可方物,勾人的?本领也一日千里,不知是从多少个男人身上练就出来的?。
但他与她僵持许久,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好?。”
夏如陵在一旁左瞄瞄,右瞄瞄,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最后等夏鹤走了,她才?得出结论:“郡主,看来我叔叔真有飞上枝头当郡马爷的?心思呢。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祁无忧早就没?了笑意:“他下?辈子都别想。”
夜里,总督府接风洗尘的?宴会冷冷清清,只是二人围着一张圆桌对坐而已。
厅中没?有其他宾客,只有数个添酒布菜的?随侍。他们像石像一样伫立了许久未动,因为主宾二人从落座起就没?有动筷。夜色渐深,桌上的?菜肴早已冷了下?去。
祁无忧垂目,玉盏中薄绿的?酒液倒映着她淡漠的?侧脸。
上一回他们同席用饭,还是远在公主府的时候。那时碍于规矩,二人也是一主一宾。但?后来蜜里调油了,不免看这一主一宾的?距离远得像天涯海角。
还是建仪公主的祁无忧自诩狡黠,不使唤她的?宫女,偏使唤夏鹤:“驸马,我要喝那个鱼羹,你?给我端过来。”
年?轻俊美的?驸马睨她一眼,竟懂了她的?意思。他放下?碗筷,却先挪了凳子,顺理成章坐到她的?身边,然后才?动手盛汤。
……
祁无忧抬眼,遥遥对上夏鹤平静的?目光,随即瞥见他的?手边也是一道鱼羹。
她缓缓开口,却说?:“苍军的?骁勇,我今日见识过了。论治军,天下?无人能出君之右。皇上没?有看错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夏鹤波澜不惊,“朝廷若是有命,苍军在所不辞。”
祁无忧沉默须臾,问:“那你?呢?”
无论进攻萧梁,还是擒拿徐氏,一旦发兵,便是危急存亡之际。这支军队必须忠贞不二,才?足以成为她的?王师。但?就如薛妙容所言,除她之外,没?有人能确认夏鹤的?忠心,也没?有人能坚定他的?忠心。
可是,夏鹤竟然迟迟没?有答复。
他没?说?话,讥讽之意却浮上了眼底。
只做君臣,不做夫妻,说?来容易,做起来倒也不难。无非是君唱臣和。
可这些年?她身边的?男人换了多少个,却来跟他讨要忠诚。
夏鹤压抑了十年?的?怨气始终没?有消解,如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