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祁无忧只潦草地回了个“阅”,什?么也没说?。
祁如意由是更加担心害怕,愈发刻苦,不敢休息。他?在东宫是个小暴君,谁也不能忤逆他?,连照水也制服不了他?。等贺逸之将他?扛回床上时?,他?已经高烧不退了。
纪泽芝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祁无忧前来?探望。
祁如意仍然昏睡不醒,烧也没有退。
祁无忧坐到床前看?着他?青白?的小脸,沉默地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又给他?换了一条凉帕子敷着。
整座东宫只有属官,没有宫女、太监,这也是祁如意一直认为自己不受重视的表现。一来?,祁无忧不想给祁如意养出骄奢淫逸的毛病;二?来?,她认为人越少?,就越难有空子可钻。东宫属官不多,但都是她的亲信,能确保不会有人对祁如意下手。
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失去不起。
因为一旦失去了,就得想办法再生一个。
祁无忧一动不动地看?着祁如意的睡颜,直到日暮时?分,晏青下值过来?探望。
他?亲自点了灯,走到床前,唤了声“陛下”。
祁无忧动了动身子,起来?说?:“该给他?煎药了。”
说?着,她走向外殿。晏青跟在后面,为祁如意放下了床帐,仔细掖了掖。
古旧的墙壁上映着幽幽的烛火,空寂的宫殿如同一座冷宫,平素只有画梁上的彩绘的仙人跟祁如意作伴。
贺逸之从后殿进来?,未料到晏青也在这里。他?听见里面的动静,鬼使神差驻足隐匿在画屏之后,想知道世人眼中的圣君贤臣在私底下是否就是寻常的夫妻。
红泥小炉一直燃着。祁无忧添了些炭,将方才浸泡好?的药材倒进锅里,擦着手在一把交椅上坐下,又示意晏青也搬一把来?。
两个相隔一座烧着火的小炉子,一同守着里间的孩子。
祁如意天生不如祁无忧强健,从小到大生过几次病,祁无忧没有一次不担惊受怕。
她说?:“我?原以为等他?长大一点就好?了,没想到竟大意了。这次是不是比他?三岁那年还严重些。”
晏青笑着说?:“我?母亲常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我?摸着已经没有昨天烫了,应该快好?了。”
“我跟你母亲不一样。”
她亲自处理药材、煎药,不过是防着有心人毒害而已。
药壶咕噜噜冒起了热气。
祁无忧虚无地看着四散的水雾,说?:“长倩,你?能想象吗。刚才我?看?着他?,想的居然是,万一他?这时?候夭折了,我要再上哪找一个储君?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可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仍然只想着自己。”
“你?只是太累了。”晏青宽慰道:“你要操劳国事,也不比平民?女子,身边还有一个体贴的丈夫帮你?管教孩子。”
祁无忧顾不上他别有深意。她撑着头闭起眼睛,的确累了。晏青身为男人,根本不懂她的挣扎。
曾经她和太后红着眼睛恶语相向时?就想过,以后她和祁如意也会为了争权夺利变成这样吧。只是她比太后好?一些,除非她死,否则永远都是至尊。
那么,祁如意再长大一些会不会盼着她早点死?萧愉杀了他?的父亲,那么祁如意想杀了他?的母亲也不足为奇。
她每次一想到这些骨肉相残,就没法对祁如意好?。她也不知道如何对他?好?。他?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难以对付。
“我?有时?会想,”祁无忧放下了手,重新睁开了清明的眼睛,“如果祁如意不是太子,我?和他?的感情是不是能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