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太?子降世时,哭声越过重重宫阙,震聋发聩,搅得整个南陵城都不得安宁,惊天动地得不似一个早产儿。
她从一开始就是个狠心的母亲,和她母亲一样狠心。
朝臣在储君的哭声中议论国政,个个面面相觑,灵魂都出窍了。他们在家中,孩子有大把的人带。不拘儿女,稍一哭闹就会被乳娘抱走,他们何尝见?识过这种阵仗。
这些日子,祁周的官员连做梦都能听见?太?子的哭声。
按理说,祁无忧把尚在襁褓的储君弄到朝堂上来?,古往今来?从未有之,实在不成体统。但她总能用?圣人言编出一些歪理,让他们无从辩驳,再也?不想惹她。
最后是晏青不忍,将孩子抱了出去,渐渐哄得祁如意睡着,才算把一干老爷从魔音中解救出来?。
到了夜里,百官散去,祁如意便到了英朗手?上。他和晏青一个接一个,从哄大的变成了哄小的,还是那么天衣无缝。
他们这里没有父凭子贵的道理,反而?愈加上心。但祁无忧看不懂他们的舔犊之情。总不能祁如意跟谁待得久一些,将来?就会认他们谁当爹。
夜色深沉,珠灯如豆。祁无忧倚在床上,看英朗哄孩子。
入寝时分,御殿中只有他们两人。香幔尚未放下,英朗仅着一层单衣,抱着祁如意在灯下来?回踱步。
祁无忧看得眼晕,不悦道:“他又不是你儿子,你那么上心,做给?谁看?”
“他不是我儿子,难道也?不是你儿子?”
英朗看着祁如意的睡颜,头都没抬。
祁无忧道:“连你都要怀疑祁如意不是我亲生的?”
“世上所有人都怀疑,我也?不会怀疑。”
英朗那日亲自守着产房,警戒宫变。他站在门外,亲耳听见?了祁如意到来?时的哭声。无意之中,他早已取代?了祁无忧的丈夫的角色。将祁如意视为己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将祁如意放回摇篮中,俨如一个父亲,驾轻就熟。
“但你是否对太?子殿下过分冷漠了。”英朗走回来?说,“我从没见?你抱过他。”
祁无忧没否认。
无论怎么跟太?后斗法,她也?不得不承认张赋月说得没有错。太?子比太?女有用?,他可以麻痹朝臣,使他们相信,有朝一日这家天下会回归正途,回到他们熟悉的君君臣臣。
所以祁如意是她最趁手?的工具,她能对一个工具有什么感情。她没有对小喜说谎。
祁无忧神情晦暗难辨。
她放下祁如意不谈,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英朗身形一僵。
单薄的衣衫之下,他的后背上是密布的鞭痕。当初他是怎样对夏鹤的,祁无忧这些日子都一一还给?了他。
她什么都知道。现在这样问,便是又想折磨他了。
英朗极力克制着,问:“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不肯过去,祁无忧便倚坐到床边,挑起一双星眸,眼波流转,毫不在意地向上看他。
“我说过,我讨厌你卖弄自己的道德。因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她微微一笑,掌握了他动情的证据,意有所指,“当然,你倒算个还不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