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我今日出门办事,恐行动时还要脏了这裙角。”
白芷向宋婉唇上点上红艳的胭脂,闻言无畏道:“脏了洗干净就是,而且衣裳不穿就是旧,旧了就是要破了。”
“夫人在世时不知给娘子做了好些时新的好看衣裳,娘子可不能浪费。”
白芷讲得不无道理,反正衣裙都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必费心珍惜。
只是这些终归不是自己的,是宋家娘子的。
宋婉看着镜中因为抹了胭脂而面容比往常多几分艳丽的自己,心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何时能真正成为宋婉,而非一个官家娘子?
依稀记得前世黄沙扑面,一张嘴半口沙子的日子。宋婉在燕州待了不久,声音就变得嘶哑,嘴唇皲裂出血,稍稍抿唇便能吃到自己的血腥味。
那时自己皮肤不再白皙柔嫩,有无数细小的伤口绽在肌肤上,细长的手指被冻疮覆盖,掌心的茧子比自己在瞿山练剑时还要厚。
可宋婉站在燕州城墙上,俯瞰绵延千里的黄沙谷,只觉得灵魂在风中畅快游走。
她感觉自己在变得坚实,如水,也似山。
更牵动心房的是,自己身旁还并肩站着紧紧握住自己粗糙手掌的人,黑鹰回旋苍天之际,那人俯身,炽热的薄唇覆在自己冰冷的耳边,轻笑着说了什么。
许是西北风声烈烈,宋婉耳力不佳,她偏头,琥珀色的眼眸藏着困惑,问:“什么?”
“我说娘子,你怎么又呆住了?”
白芷大大咧咧的声音突然取代男人回答的声音,宋婉彻底从铜镜里回神。
再一次,很多次,宋婉都没有记住那人的面容与声音。
她以手支着昏沉的脑袋,思绪混乱难理,不由感到一丝不知所措的痛苦。
“娘子?”
白芷本来想再问一句,结果被宋婉突然的动作吓住,她立即蹲下身,看宋婉以手支头,碎发落在白皙的额角,呼吸有些沉重。
她焦急地问:“娘子,是不是身体不适?”
宋婉揉了揉太阳穴,直到偏头痛好些,她才缓缓起身:“无碍,可能昨夜没睡好,有些乏力罢了。”
庭院里的雀儿还在叽叽喳喳闹着,晨风从窗户探入,送来一丝凉意。
宋婉面色恢复了些,她摸了摸自己的脉象,微显沉涩,估计是那夜夜入深山染了山中寒气,再加上近些日子自己休息太差,正气不足,外邪入体,正邪相争而感到有些恶寒发热,头痛耳鸣。
白芷扶着宋婉做到一边的榻上,忧心道:“那奴把早饭热好,娘子快过来吃吧,吃饱就有力气了。”
宋婉点点头:“你去吧,我自己休息一阵便好。”
“哎,”白芷看着宋婉,老成地叹了口气:“娘子你可担忧一些自己吧。”
“奴给你盛些粥来吃。”
宋婉本来毫无胃口,但架不住白芷劝着,只好闷头喝下一碗热乎乎的粥。
白芷收拾好碗筷,看着宋婉发笑:“娘子,你生病这样还真像小孩,都要人劝着才吃饭。”
“没胃口罢了。”
宋婉起身走到庭院里,看着青天下明亮的日光,小院墙角的花儿一簇簇地盛情开放,一片绯红一片雪白,一丛薄紫一丛嫩粉,热热闹闹地挨在一起。
静静看着这样的生机勃勃,宋婉觉得莫名苦涩的心间也慢慢回暖。
“咚咚”
门扉轻扣的声响传来,宋婉知道该是梁恒的马车已经到了。
她走过去开了门,本以为是升吉,难料门口站着人高马大的宁王世子。
那人负手站在烈烈阳光下,剑眉星目,乌发薄唇,轻挑着语气对宋婉说:“走吗?”
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