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复一日地教化中刻进骨血,变成仿佛生而知之的道理。他可以不去在乎别人如何想,可他要如何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

更何况他还……或许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孩子!

他想起这一点,天旋地转,浑身发冷。

玄逸默然看他,片刻后终是叹息一声,俯身,捧住他脸颊,为他拭泪,问他:“今时今刻,你知晓了,又当如何?”

从始至终,他平静到冷漠。

夭皎嘴唇颤抖,望着他的师父,他的爱人,他的……亲父,泪眼模糊到看不清他模样,胸腔绞痛。

他当如何?他能如何?

最后他只能说:“师父……让我想想。我要想想。”

他牵过的、依偎过的那只手,抚过他发丝,按住他后颈,凉薄嘴唇在他额上轻轻一碰,对他说:“允你。”

他再抬眼时,身前已无玄逸身影,只剩下满屋红绸高烛,喜庆到刺目。

夜幕落下,夭皎已换下那一身艳丽混服,卸去妆容,要借夜色掩映离开。他没法再待在离他师父这么近的地方,那会令他难以忍受自己的轻浮和愚蠢,也会令他心神纷乱,无法冷静做出任何决定。

他来到下山路前,却出乎意料,在这里看见了他师父身影。

玄逸身上还穿着他们婚服,正红法袍,饰以珊瑚玛瑙,一头黑发被发冠整齐束起。他回首时,白玉额间坠一颗镶银玛瑙,殷红似珠泪,仍然……令人憎恨得英俊。夭皎苦恼的、恐惧的、纠结的、迟疑的一切东西,未能令他有丝毫动摇。

他看向夭皎,发问:“你要离开?”

“是。”夭皎低下头,不敢看他。他看见草地上被月色投下的玄逸影子,慢慢向他接近,意识到他师父在向他走来,竟然背后汗毛一悚,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抑住自己后退欲望。

就算他不知自己能不能再爱他,他又怎么能怕他?他的师父,救他出泥沼,授他求长生,予他新名姓,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他欠的债,受的恩。

玄逸在他身前止步,问他:“为何?”

“师父,不是已允我……仔细想想。”

“这就是你想出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