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瑚像只小牛犊,赤着脚从弹簧床上冲下来,伸手就要捂住她爸的嘴。
乔向平偏过头,看申明瑚急眼了,不逗她了,问道:“你看的什么呀?”
申明瑚举起手里的小说,朝他扬了扬,“呐,《基督山伯爵》。”
乔向平在旧时代家里是雇农,没上过一天的学堂,到了部队上后,人特别勤奋好学,上了识字班,也上了高中,还去军、事学校特训过,正规大学的毕业证也拿到了。
要不然申云骊一个学识渊博的医生也不会看得上他,和他喜结连理了。
所以乔向平并不是个大老粗,他看了一眼小说封面,便说道:“哟,还是全英文版本,我家猎猎可真用功。”
虽然现在首图不对外开放了,但申明瑚拿着内部借阅证,借出外国的文学刊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申明瑚撇撇嘴,垂头丧气的,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到床沿边上去,双手垂在碎花蕾丝床单上,她低头扣着床单上的图案,小声问道:“爸,韵韵他们没事吧,他们的爸妈要怎么罚他们?”
其他家的父母可不像自家的父母那么好说话,自从被抓住后,申明瑚心里就一直担忧着小伙伴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不过她不想在大人门前露怯,才一直忍着,不开口问她的小伙伴现在怎么样了。
乔向平观察着自家闺女脸上流露出来的丝丝悔意和关切,故意不说话。
乔向平的反应让申明瑚急忙道:“爸,都是我的错,全部的责任在我,你去跟韵韵他们的父母说,他们不想去的,都是我逼着他们去,要不然我就不跟他们做朋友了!”
乔向平轻哼一声,“现在知道错了?”
申明瑚不复刚才的激动,抿着嘴不说话了。
乔向平见她死不认错,无奈了,说:“那我说什么也没用,你得真心悔改,让其他长辈看到你的诚意,他们才会原谅你们这些小孩子。”
说完,乔向平出了房门,将门关上。
“哎。”申明瑚大大地叹了口气,头倒在枕头上,手里的小说跌落在地板上。
申云骊将搪瓷缸子递给乔向平,自己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那一份,抬眼问道:“把猎猎说服了没有?”
乔向平一脸无奈地耸耸肩,喝了一大口醒酒汤,咂咂嘴说道:“她会自己想明白的,猎猎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嘛,就是我们说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得她自己想才行。”
申云骊看着窗外的夕阳,点点头,“希望如此吧,但是给老师和其他家赔礼道歉的事情越早越好。”
午夜寂静,院道上的树木婆娑着,夏日的飞蛾来到申明瑚的纱窗前。
这个点,平日里申明瑚早已在床上酣然入睡,但这会她却没有睡着。
前一刻钟,早已熄灯的房间里,申明瑚在黑暗中双眼无声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她一个个给小伙伴家里打电话,却没一个人接的,心里更担忧了。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申明瑚越想越精神,也不知道在黑夜里,想了多久。
突然她哀叹一声,掀开身上的薄毛巾,爬下床,奔到窗前的书桌上,拉开绿色的罩灯,从抽屉里掏出钢笔和一沓信纸来,放置在书桌上。
申明瑚在窗前坐着,手里的钢笔不停地转动,纸上却只写了寥寥无几几个字。
夏日午夜的月光从她宽阔的高额上,顺着小巧玲珑的鼻梁滑下来,停留在她粉色娇嫩的双唇上。
她单手托腮,看一眼几乎空白的纸张,就要叹一声气,然后偏过头去,大大的眼眶里,乌灵灵的两颗珠子缓缓地游动着,一会儿落在窗上挣扎的蛾子上,一会儿落在院道外停靠在树杈上的乌鸦上。
申明瑚第一次觉得自己胸无点墨,看着桌上的小摆钟滴滴答答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