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庾太后丧礼那般重大的场合,皇后竟全程未曾出现,坊间更是生出了诸多揣测。

有说皇后缠绵病榻,性命垂危,故而无法现身;

更有甚者,暗暗猜测庾太后的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又称圣上因此对皇后心生不满,才将她软禁在坤宁宫。

沈持盈偶然听说这些传言时,反倒“噗嗤”笑出了声

这般离谱的猜测,恰恰说明她曾被拐出宫之事并未泄露。

她倚坐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轻抚着已满七月的孕肚,望向窗外簌簌飘落的细雪。

“御花园那几株腊梅,如今该开了吧?”

一旁的小太监黎旺儿正想抢着谄媚回话,他身侧的徐荣却悄然伸脚,用鞋尖狠狠踹他的小腿肚子。

黎旺儿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惊呼出声,只能回头狠狠瞪了徐荣一眼。

翡翠则连忙笑着上前回话:“回娘娘的话,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好呢,枝枝都精神,可要命人折几枝来,给您摆在殿里赏玩?”

沈持盈却摆摆手,“不必,趁今日雪好梅也好,传本宫的旨意,让往常常来宫里请安的命妇夫人们,午后入宫来,陪本宫赏梅。”

黎旺儿还想忍着腿疼抢先应下差事,徐荣却比他快了一步。

徐荣躬身利落应道:“奴才这就去传旨!”

退出殿外前,徐荣还特意回头,朝黎旺儿神气地挑了挑眉。

黎旺儿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欲哭无泪这坤宁宫的差事,怎比干清宫还难混?

午后,御花园内,细雪覆梅枝,初绽的梅蕊缀着碎玉般的雪粒,冷香沁人。

虽是临时起意办的赏梅宴,底下人却办得极为妥帖。

暖阁内炭火正旺,紫檀长桌上摆着热茶、蜜饯与精致点心。

诰命夫人们在席间围坐,目光却不时瞟向窗外梅林,满是好奇。

毕竟皇后已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今日突然召她们入宫,难免让人揣测缘由。

待风雪渐歇,明黄色仪驾才在上百宫人内监的簇拥下缓缓抵达。

御花园本就在坤宁宫后方,距离极近,可沈持盈顾及腹中胎儿,仍是乘坐凤辇前来。

诰命夫人们连忙起身,依照礼制躬身行礼,却又用眼角余光悄悄觑向从凤辇下来的皇后。

当看清她宫装下明显隆起的孕肚时,众人皆是一惊

她们大多已生儿育女,一眼便能估摸出皇后这胎的月份。

算算日子,这胎大抵是在庾太后丧期前后怀上的。

先前的种种疑惑,此时顷刻迎刃而解。

皇后数月不曾露面,哪里是被软禁?分明是因国丧期间遇喜,需避嫌秘密安胎。

众人心照不宣,纷纷收敛起眼底的惊讶,只如往常那般,对着沈持盈极尽奉承之语。

谁也不敢提及她腹中的皇嗣,生怕触了国丧期间孕事的忌讳。

席间这些宗亲命妇们,纵非亲王妃、郡王妃,也皆是一品诰命在身,搁在宫外皆是受敬仰的尊贵人物。

可此刻在当朝皇后面前,谁也不敢摆半分平素的架子

有人引经据典讲些趣闻,有人凑趣夸赞皇后的衣饰雅致。

更有人细细描绘京城各家的趣事……

各个都卯足了劲,只盼能博主位上皇后娘娘一笑。

沈持盈自认是个俗人,这般众星捧月的热闹场面,无论经历多少回,她也丝毫未腻。

也是此时,她才真正生出“重返宫廷”的实感

她依旧是那个立于万人之上、执掌中宫的皇后。

夜幕悄然降临,宫人依次点亮暖阁内的壁灯,席间众人兴致丝毫不减。

坤宁宫内,桓靳与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