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齐家世代镇守边疆,大魏开朝时便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族人死伤无数。

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分明身上流着半数齐家人的血,可终究……

说是押往,却也并未动用任何刑具。

齐家父子沉着脸,一前一后步行出宫,冬日晨间的寒气浸得人骨头缝都发疼,两人的呼吸都凝成白汽。

因彻夜未眠,父子俩鬓边都冒出黑青胡渣,更添几分凶悍凌厉。

进入候审的茶室,炉中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些许余温。

镇国公大马金刀坐下,木椅发出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儿子的背影:“明湛,你可想光明正大得到那个女人?”

齐琰闻言顿住脚步,脊背微微一僵。

“父亲这是何意?”他转过身来,嗓音压得极低,眸光复杂难辨。

镇国公哂笑,既觉恨铁不成钢,可此刻竟又庆幸,好歹有个软肋能拿捏住儿子。

“此事需从长计议,”他缓慢收敛表情,“为父已有打算。”

齐琰抿唇不语,心头却是翻江倒海,指骨紧紧攥握着腰间绣春刀上的和田玉璏。

这玉璏是景昭二年七月,他二十三岁生辰时,沈持盈私下派人送来的贺礼。

八百多个日夜里,他无数次将其攥在掌心把玩,摩挲得温润光滑,几乎要融进掌心。

然越是触碰,心头那份无法言说的念想,越像根细针,密密麻麻刺痛心扉……

因镇国公战功赫赫,又是今上亲舅,关押审查数日后便无罪释放。

念其受审期间身心劳顿,圣上特准他保留原职,归家静养些时日。

然这“静养”何时是头,可就无人说得准了。

至于庾太后那边,自被送进雨花阁,她便一病不起,对外只宣称再度闭关斋戒。

数次病重垂危,她都因记挂着富阳大长公主与沈婉华母女,硬生生从鬼门关挺了回来,日夜受病痛煎熬。

沈持盈听闻这些,却并未放在心上,也不觉有多么痛快。

如今尚未走到话本结局,头顶始终悬着把刀,她半分不敢松懈。

重新接管内廷庶务后,她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可偶尔瞬息的恍惚,她又总觉眼前一切如梦幻泡影,虚浮得一触即碎。

越是如此,她夜里便越是极尽痴缠地向桓靳索欢,借此宣泄满心的不安。

冬去春来,倏忽间时序流转,转眼便来到景昭五年暮春

《陛下他悔不当初》真正的尾声。

这日恰逢休沐,沈持盈懒懒倚坐床榻上,单手撑着下巴,浓睫微颤,“陛下今日…当真要去静法寺吗?”

她私下里向来毫无仪态可言,坐姿大大咧咧,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

偏又生得艳丽丰腴,颇有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媚态。

桓靳眸色骤黯,只觉体内邪火直冒。

他伸臂欲将她揽进怀里,却被她灵活地偏身躲开。

“臣妾尚未洗漱梳妆呢!”沈持盈抬眸轻飘飘横他一眼,随手将披散的乌发拢到一侧肩头上。

这臭男人,每每将她抱进怀里,总免不了一通乱亲乱揉,她都还没漱口净面呢!

他倒是不嫌弃,她自个儿却觉得膈应。

桓靳轻笑,抬手捏她饱满的脸颊,低声道:“今日黄昏,朕确要出宫去趟静法寺,明日清晨便回。”

若只他一人,自然无惧那剧情之力,可他如今妻儿俱全,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左右不过淋一夜雨罢了。

沈持盈却是惶惶不安,心脏被无形的手攫住。

话本男女主之间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