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干清宫的朱红门槛,比刑部天牢的枷锁更让人胆寒
须臾,桓靳沉声吩咐:“将各府施粥棚的位置、时辰拟个单子,酉时前送来。”
“再传旨给京中勋贵,每家至少出十担炭火、二十石粮食,三日内交至顺天府。”
“抗命者,以通敌论处。”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臣等遵命!”群臣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日影移过殿中鎏金铜鹤,已近黄昏。
赈灾之事商讨完毕,桓靳挥挥手:“都退下罢,安置好施粥诸事,尔等便可归家过节。”
大臣们却面面相觑圣上竟会关心他们过节之事?莫非今儿心情不错?
底下众人很快便动起小心思。
虽说当日皇太子周岁宴上,圣上曾金口玉言绝不纳妃,可今时不同往日……
说不准圣上早已反悔,只苦于没有台阶可下。
若他们出言劝说,必能讨圣上欢心!
左都御史率先开口:“圣上恕罪,老臣斗胆直言。”
“有话直说。”桓靳头也没抬,手执朱笔批阅着奏折。
“后宫久虚,太子殿下又…”左都御史偷瞥了眼上方御座,“外间已有流言,说皇家子嗣单薄,恐非社稷之福。”
“臣恳请圣上选贤纳淑,一则安六宫,二则…或可添几位皇子,以固国本!”
“圣上…”户部左侍郎也试探着开口,“臣听闻,尚宫局的郑司记,正是前首辅郑归璞的孙女…”
他是郑首辅门生,昔日恩师猝然离世,郑家被抄时,他因官微言轻未能施救。
如今见圣上似有松动,便想为恩师长孙女求个机会。
“够了。”一声厉声低喝,大殿内顷刻死寂。
桓靳冷笑,“京师内外雪灾泛滥,直隶一带冻毙街头者已逾百人,尔等不思赈济,反在此聒噪这些小事?”
“都给朕滚出去!若实在闲得发慌,便去城外流民棚里待着,看看百姓如何忍饥受冻。”
众臣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叩首告退。
日暮西沉,桓靳迅速了结剩余政务,换过便装便要出宫。
干清宫总管黎胜小心翼翼上前:“徐荣已然救回,敢问圣上,该打算如何发落他?”
稍顿,他又补了句:“奴才听闻,皇后娘娘日日打听徐荣的消息,可要奴才设法遮掩?”
黎胜素来瞧不上徐荣,仗着皇后势头发嚣,
却没料到这奴才竟如此忠心,竟要以死谢罪。
那自尽前的血书写得歪歪扭扭,字字句句却都在替皇后辩白。
可此刻桓靳听着“徐荣”二字只觉心烦,挥手让他住口。
黎胜连忙噤声,不敢再提。
待桓靳回到信王府,便见沈持盈正耐着性子逗儿子开口。
她眼角眉梢都漾着喜色,见他进来,扬声笑道:“陛下!虎儿今日说话了!”
桓靳面上依旧沉稳,眼底却已掠过丝暖意,“虎儿说什么了?”
沈持盈忙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儿子的小胖脸,软声哄道:“好虎儿,再给你父皇说一遍,让他也高兴高兴。”
可虎儿早已将注意力埋进了另一具构造更精巧的孔明锁里。
小胖手执着木片翻来转去,浑然不觉周遭动静,瞧着竟有几分呆气。
桓靳却丝毫不觉失望。
先前特意传召的儿科圣手早说过,虎儿这般模样未必是痴傻。
反倒可能是心神过于专注所致
这般孩子往往禀赋异于常人,只是语言开蒙难免迟滞些。
晚膳过后,侍立的宫人都识趣地退出去。
一家三口围坐在暖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