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因为穆晚这委婉的拒绝而有一丝的安慰,四个人的静默中,醇厚的语调在空气中仿佛拉长音,“你会回来吗?”
这是凌寒从初识穆晚到现在,最想弄清楚的问题。
江星海和凌寒的目光都落在穆晚身上,各自期待看不到不一样的表情,比如抗拒的,又或者对即将到来的分别表现出怅然,然而没有,暖色夕阳落照,穆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平静的声音响起,“不会。明知道甘甜的果实有毒,迟早会要命,不如选择合适的时机远离。”穆晚的视线从茫茫天际收回,扭头望向一旁的人鱼,“凌寒,你是我的毒。”
爱情很像激素作用与机缘巧合的产物,激素负责调动身体的□□,机缘巧合制造灵魂的契合,无论当下情绪多么浓烈,时间一长,爱情终会褪色。然而一旦饮了毒,爱情便会因为“求而不得”变得铭心刻骨,乃至烙进灵魂深处。越违背循规蹈矩的爱情越有趣,随时可能毁灭的痴缠更加欲罢不能。
在《临渊》这个脱离了现实的游戏里,凌寒是不老不死的“神”,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可以脱离社会规则的束缚去守护她,可以顺从欲望去点燃她,一直持续下去。然而这一切终究不属于完完整整的那个她,戒断毒素,是理智给出的答案。
少女的眼神直击灵魂般,一如初见时剔透。凌寒恍然意识到,他以为“得到”穆晚的那一夜,其实也失去了她。确认过心意后,他那来自另一个空间的“爱”,选择“别离”,他甚至做不到开口挽留,因为太过清楚对方的意志,只会让徒劳的尝试变得更加平庸。
以为江星海是流萤逐光,不自量力,原来他也从来不曾得到过眷恋的停驻。
江星海没有因此呛凌寒。他本以为诱惑了穆晚的人鱼势在必得,没想到对方也不过是镜中求花,水中揽月,虚幻一场。
他忽然觉得穆晚的理智让她果敢,同时也让她有些残忍。
四个人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沉默,是留给分别前的体面。
游轮不知疲倦地往目的地行驶,控制室的红色丝绒沙发里,凌寒一只手掌撑在穆晚耳侧,一条腿膝盖顶在她的腰间,俯身饮尽她的气息。
“凌寒”,穆晚的眼睛里倒映出男人隐忍的面容,如此昳丽又如此痛苦,透过瞳孔印入她的心里。她抬臂抚上凌寒的脸颊,“是不是无论起点在哪里,我都会对你动心?”
凌寒抿唇向前,让穆晚朝沙发更深处陷落。这个问题他原封不动还给穆晚。
心动,却不会回来找他,只愿意予他短暂的幸福。
他可以不知疲倦,但时间永不为此停留。
“我喜欢你的长发。”穆晚的目光落在摇曳的发丝间。下一刻,落在地板上的冰蓝色长裙消失,幻化成同色长卷发,如蜿蜒的河流盘踞在凌寒肩背、后腰处,让人不知该探索何处。
控制室开阔的挡风玻璃外,不知不觉由星河皎皎替换为晨光朗朗。
穆晚埋在凌寒怀里,直到阳光热烈才从沉睡中睁开眼睛。
她仰头留意凌寒,这回不是假寐,而是真的没醒。
扯过沙发后的盖毯围在身上,穆晚起身来到控制仪器前。
远方海岸线不再笔直,荒岛南面一千海里的国家,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