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也低估了表哥有备而来。
外力持续向里,门缝在推顶间翕开缝隙,表哥的眼睛透过缝隙,对视上我,幽昧微笑令人心惊,拖鞋摩擦地面,不断往后倒退,我再也无力抵抗,蓦地松手闪退,表哥终于进入房间。
“小蓁,你力气真大啊。”
呛人酒气铺天涌来,我小心往后挪步,表哥晃着身体朝我靠近。我一直退,退到退无可退,猛一下跌坐床沿,表哥即刻笑得更深,慢慢踱步走来,就要俯身靠近
“表哥,我要休息。”
手指摸到冰凉硬物,我心里有了着落,握着刀柄,稳住声线,抬眸看向表哥:
“你可以出去吗?”
表哥浑犹不觉,继续笑着倾身:“小蓁,表哥是来给你治……嘶……”
尖利刀锋擦过蠢蠢欲动的手心,表哥显然没料到,我会从被子里掏出水果刀。
“表哥,麻烦你从我房间出去。”
我双手握着刀柄,声线夹一丝颤音,心脏几乎快要蹦出喉咙:
“我头晕……万一不小心伤到你就不好了。”
伤口疼痛似乎让表哥清醒几分。他直起身体,呵笑了声,黏腻目光在我脸上停驻,五秒过后,踉跄着步子走开了。
房门敞开依旧,我握着刀柄,坐在床上,听见外头传来舅舅话声,心弦倏尔松弛下来,撑着床铺虚吐出气。
心脏在胸腔沉重搏跳,身体仍不受控轻颤。
我知道这不是劫后余生。
这只是开始。
……
第二天表哥酒醒,醉酒闯入我房间的事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他依旧斯文有礼,舅妈依旧冷眼相待,舅舅依旧浑然不知。
我只能如履薄冰,倒数日历上的一天天,对高考到来怀着前所未有的强烈渴盼。
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惜天不遂人愿,忍耐并不总能换得相安无事。高三上学期期末考结束当晚,舅妈在餐桌上对大家讲,她放在褥子底下的两千块现金不翼而飞,问我们有没有眉目。
看似当众发问,实则只在点我。
我默默吃饭,一边机械咀嚼,一边漫无目的地想,我要如何证明一件我没有做过的事。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成立。次日早晨,我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一开口就对我穷尽指责,我一声不吭听她发泄,等她情绪稍微稳定,才把先前同她提过的那一茬,再讲一遍。
可她不信。
她不信我,不信舅妈与表哥私相媾和,不信我没偷拿家里的钱,她只信舅妈的话,信我是贼,说她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女儿,说她不知道我爸到底怎么教育我的,我哽着声音反驳,重复话语淹没在她回忆往昔的激愤陈词中,我一声不吭挂断电话。
然后走去楼下邻居家,找到正眉飞色舞搓麻将的舅妈,当面问她什么意思。
领居面面相觑,舅妈尴尬无言,我继续说,说我从没踏进过你房间,更不知道你在褥子下塞了两千块钱,发现钱丢的当天早上,是表哥从你房间
“小蓁,这些事回家再说。”舅妈止住我话头,神情似有慌惧,“我一会儿回去再找找,说不定是我搞错地方……”
“舅妈,你为什么不怀疑表哥呢。”
我静静看着她,声音没有起伏:“表哥经常去你房间玩,你俩在里面一呆就是半天,我就是想偷钱,也没机会下手啊。”
舅妈瞠目结舌,大概没料到向来文静安顺的我会这样出言顶撞。麻将室里的领居在我俩之间交替巡视,窃窃私语。舅妈面子挂不住,手攥紧桌角,呼吸不断起伏。我依旧静静看她,指尖蜷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