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意犹未尽地拎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忽然感觉到喉咙有点痒痒的,他猛地一咳,却还是将一半吞进了肚子里,一半呕回了杯子里那赫然是半截尾指粗细的黑褐色千足虫,锐利纤细的足节,犹在微微蠕动!

醉汉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打翻了满桌的酒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指着酒杯,鬼哭狼嚎道:“掌柜!掌柜!你们怎么做生意的!酒里有虫子啊!”

众人围了上去,面面相觑。酒杯里分明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虫子?分明就是喝醉了闹事罢了。

醉汉在地上坐了片晌,脸色忽然一变,痛苦地捂住了肚子,朝酒馆后的茅厕飞奔去了。

……

夜里的雪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瘦长的树影不断掠后。骏马跃过了一株倒下拦路的死树,余光瞥见了什么,乔迩一惊,猛地拉住了缰绳,马匹喷着粗气,蹄儿重重地落下,踏飞了满地枯枝。

乔迩摘下了笠帽,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她头顶上的树枝吊着的十多个晃晃荡荡的死人。以及二十多米以外的雪地上翻侧的马车、货物,和横七竖八的尸首。

酒铺老板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拦路的哪里是魍魉,魍魉又不是卖大闸蟹的,净会绑人不吃人。这分明就是穷凶恶极的劫道所为啊!

贼人似乎已经跑远了,马匹的缰绳也都被斩断,全放跑了。

马车的轮子前,一个垂死的男人犹在痛苦地呻吟。看见了有人前来,他蒙上了死灰之色的眼中,忽然泄出了一丝亮光,抓着一块破碎的蓝色布巾,嘶哑道:“是……蓝、蓝巾贼,救……”

话没说完,最后一口气已经用尽。他的脑袋无力地垂到了一边,再也不动了。

乔迩支着下巴,伏在了马背上,暗自琢磨:“蓝巾贼?”

她的确听闻过,在这两年,有一窝臭名昭著的贼人,经常在九州的各地流窜作案,手段凶残。每次犯事,他们都会在手臂上绑一条蓝色布巾,故被称作“蓝巾贼”。

乔迩拉了拉缰绳,绕着马车一转,忽然看到了车顶冻住了的几簇红缨这居然是一支送亲的车队!

蝶泽,婚礼,送亲……几乎是马上,乔迩就联想到了什么,不再犹豫,翻身下马,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没过靴面的积雪,掀起了那张破破烂烂的卷帘。

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月光照入,乔迩瞳孔微缩。

车厢的一角,一个不成人形的姑娘歪倒在那,素色的衣裳被血染成了红色,脸被锐器划得血肉模糊,死不瞑目,实在是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情景。

到底是多深重的仇怨,这凶手不止劫财杀人,还非得把人毁容。蓝巾贼无非就是劫财,最多加个劫色。可这少女,衣裳完好,只有容颜被毁……

这似乎,不太符合普通贼人的所为。

乔迩狐疑地捏着鼻子,忽然瞄到这具尸身的腰上,系着一枚薄玉银铃。

无声地把它摘了下来,她退回了雪地上,捧了一捊雪,将银铃表面的血迹洗掉。

微光闪烁的铃下缀着几枚碎玉,银身镌刻着古朴的“乔迩”二字。

乔迩:“……”

这是乔家的信物……不是吧,居然这么巧合这个惨死的少女,就是那个与她同名同姓、即将嫁入姬家的乔家小姐!

她用指甲轻轻地刮了刮银铃。

虽然一时之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直觉地,她还是嗅出了一些不对劲的意味。

神出鬼没的蓝巾贼将乔家人全员灭口,偏偏要百密一疏地留下了一个最直接的证据一块蓝巾。被劫杀的是姬家的新娘,不合常理的毁容,时间还刚好卡在婚礼的前夕……

恐怕,这不仅仅是一次意外之灾。

林风穿衣,一阵遥远的犬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