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愿突然轻声说,飞快抽回手,“……不去不好,我这边等你。”
他的态度不容置喙。良久,句牧沮丧地“哦”了一声,再三跟涂愿确认要等他,然后才心绪不宁地重新被拉回场上去了。涂愿隐约听见,句牧身边人止不住地好奇问他是哪个系的。句牧会如何回答呢?他并非是哪个系的,也并非是Z大学生,更并非是大学生。
涂愿的视线从他们背影缓缓挪开,没有依言等句牧,反而闷着气拔腿便走。他的步子和道路边沿没扫干净的碎叶印在一起,像生怕踩到齐整的路面中间会碍着来去匆忙的学生们。直到脚腕轻微发酸,涂愿才发觉已经没头没脑走出很远了。
他记起高中的校园,好像只是方寸地。句牧每晚送他回宿舍,穿过操场只需要一百多步。那时嫌路程太短,然而现在转眼间从池子跃进汪洋,满世界无边无垠、川流不息。出了乌托邦,他与句牧的步调日渐不一致是迟早的事,而对此,涂愿那套色厉内荏的生存法则也已岌岌可危。
涂愿想,他实在不懂怎么谈恋爱,可小狗也不懂,别怪小狗。
上次涂愿独自去Y市诊所,咨询师那位四十多岁的阿姨还称赞了他。其实,在与涂愿探讨重新建立自尊和自我评价体系时她便提过,如果涂愿是怀着为了别人的目的而努力,会走许多弯路的,直到他能为了“自己”而努力。曾经,涂愿为自己做过最大的努力便是自警万勿变得跟袁琬一样,才使他养的小狗从他这儿收获了绝佳的肯定、鼓励与安全感。在脱离以袁琬为核心的日子之后,该怎么抓住那个缥缈而弱小的自己,涂愿还需要时间。
他在长椅上枯坐了一会儿,想起来看手机。打眼便是来自句牧的几个未接来电和大段道歉的信息,但待涂愿拨回去,那头却又无人接听了,大概还在忙。涂愿叹息起身,冷静下来,往回走。他并不准备把一点小问题弄成大问题。却在这时,手往口袋里一揣,没摸着那两张红色动车票。衣服上下里外都翻了个遍,依然找不到。
涂愿心一慌,倍觉焦头烂额。他只得原路返回沿途仔细找了个遍,田径场附近也搜了几圈,仍没有。最后,去到失物招领处,又是登记又是广播播报,折腾许久。几个志愿者瞧他挺急,搬了个凳子给他在遮阳棚下等。
结果,直到单人一千五快开赛了,仍不见车票的踪迹。
涂愿知道句牧是第一组,且选手都已到场做准备了。他便从遮阳棚出来巴巴张望寻找句牧身影,好半天,才终于见到句牧姗姗来迟。
涂愿挥手致意,但远远对上句牧视线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句牧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运动背心歪斜地套在身上。广播喊了好几声选手签到,他都没反应,只定定僵在原地看向涂愿,不知踌躇什么。突然,他脚步动了,却是逆着选手们走动的方向朝涂愿过去。
愣了一愣,涂愿忙也朝他小跑迎上去,渐渐看清句牧轻微红肿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