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句牧毫无波澜地陈述出这个事实,把坏的钢笔随手塞自己口袋,然后扭头四顾,很快从边上一男生手里又夺过支钢笔,搁许晨妤桌上了。整个过程也没看许晨妤一眼,句牧接着大声惊笑,狂喊救命,被那男生追打。

他忘了。

许晨妤自那个星期日之后其实暗暗观察了句牧好几天,终于不得不认清一点:句牧把那天的事忘了。对着她既没有歉意也没有尴尬,他只是单纯地忘了。和刚才指出钢笔坏了一样,很自然,甚至没为她做作地摔了他的礼物而哪怕有一丝波动。只有她,在对面掐着手心,思绪千回百转。

其实,许晨妤挑的很不是时候。她并不知道,今天的句牧强烈感觉自己就算遇到全宇宙最大的傻逼也能宽容原谅,何况一支钢笔。他是这样想的毕竟“大人”不跟小孩儿计较。

句牧分发完了礼物,就跟涂愿偷偷发短信邀功。但涂愿显然没功夫搭理,他们三四节课正随堂测验。涂愿不回他信息的每一分钟,句牧的心情都一点点沉降。等到快中午下课时,句牧就差抱头痛哭了。太糟糕!他想到自己昨天太糟糕了。他把涂愿顶到疼,安全套还破漏,涂愿最后又给他舔鸡巴磨鸡巴弄了好久,涂愿都困极了他还非缠着要亲要抱。

句牧活像个被自己宣判的罪人,趴在桌上,破天荒连要到饭点了他都提不起劲。直到终于手机一震,涂愿回他短信了,就一条:下课来音乐教室。

句牧好似满血复活,又觉得自己能行了,压着下课铃快活地奔出教室。他爬上楼梯,还在走廊这一头,就望见了涂愿在走廊另一头的音乐教室门口等他涂愿明明只是倚着门框低头背单词。

高中部的音乐教室几乎空置,大概只有高一几个班会有机会合起来零星上几节音乐鉴赏课,对大多人而言通常意味着补作业的好时候。据说现在正打算翻修,要改成个小礼堂。因为清净,涂愿很爱把这里做自己午休场地。

句牧跑过来时,涂愿就已经扬起眼等着了,然后故意在他近到张臂要抱时,手心推向他脑门,一下把人打停住。

“嗯”句牧委屈哼了声,像个小僵尸,空荡荡的臂弯没够到人。但他迅速身子一低,熟练地去抱涂愿屁股。这个姿势他可是老手。

“哈!放下来……”涂愿笑倒在他肩膀上。虽然知道没人,还是环顾了下周围。

句牧抬手护着他的后脑勺,一溜钻进门。音乐教室变得十分空荡,桌椅被贴墙根成排摞好,角落堆了许多杂物器材,还包括撤下来的巨幅黑板。平常,黑板搭出的三角区正好能遮光挡风,涂愿就在后面铺上方块凳子和蒲团,用来小憩再舒服不过。

室内唯一位置没动的,大概只有始终伫立在窗边的钢琴。句牧记得,他们那个音乐老师讲课其实挺有意思,对艺术家的故事如数家珍。学生在课上补作业,他也从不闹意见,甚至直言让大家写,讲完课便在边上兀自弹琴,给大家伴奏似的。

他姓关,人清瘦雅致,常扎着低马尾,有股说不出的韵味。所以之前第一次见时,句牧还以为是位女老师。当时快上课了,新老师走到最后一排关门。个子高的句牧就坐正边上,被一股很淡的香水味擦拂而过。他那瞬间脸都红了,耳朵发烫。谁知道,关老师一开口,却是低柔的男声。

过后,句牧还把这当做糗事讲给涂愿听了。涂愿什么反应他不太记得了,好像追问过他脸红什么。那现在想来,涂愿会不会是吃醋了?

“你别闹那么大动静……”涂愿突然说,“上回,都被人知道了。”

“哪回?”

涂愿就把冬令营里张衾的事告诉了他,隐去了关于敌意的部分。句牧听完,倒也没什么特大反应,只关心地问:“那他没欺负你吧?”

涂愿静静摇头,盯着他,说:“你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