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热姜汤在廊檐充满雨味的风里, 冒出烟气,飘飘散散,透着一股直击灵魂的辛辣。
斐然脖子上挂着毛巾,大喝了一口姜汤:“儿子,为父甚为心痛。”
斐淮坐在有靠背的小竹凳上,脖子上也挂着个毛巾:“我以为那是感动的烧火棍呢。”
“无论棍的前缀是什么,只要是出现在你奶奶手上的棍,爸爸都需要完美的精神去面对,所以,儿子,你懂的吧。”
斐淮喝了一口姜汤,辣口道:“一旦出现,务必警醒。”
斐然举手。
斐淮击掌。
“碰了这个碗,以后我们就是最友爱的父子。”
斐然举起自己的姜碗,和斐淮碰了一个,雨声里,两个瓷碗清脆的对击声,十分悦耳。
斐然端着碗,又喝了一口姜汤,然后就觉的有点不对劲,他发出了深深的疑问。
“儿子,你仔细看看外面的雨是不是下大了?”斐然端着碗底剩下的最后一口姜汤,看着外面的大雨:“为父难道年纪轻轻就花了眼,这雨看着明明不大,为何却能落到为父腿上。”
斐然大为不解。
斐淮看了眼:“不大啊。”
他又看了眼斐然的裤腿,确实落了一滴滴的水珠子,“可能是你坐的太近了,爸,你往后坐坐。”
斐然瞬间移了下他屁股下的小竹凳。
青竹凳在地上移动的声音,刺刺刺的,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脆响。
半个瓷碗掉在了地上,叮朗叮朗。
可能是高度不高,裂开的瓷碗并么有碎,在地上像是半弯月亮左摇右晃,碗里带着的一点姜汤,在里面扁舟的宛若江山赤壁。
斐然大为震惊的看着地上的碗,手上还端着半拉碗。
“……儿子,你告诉爸爸,爸爸就是年龄大了眼花。” 斐然说完又扭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
他手里的半个碗底还漂泊着一薄片的姜汤,裤腿雨落的触感加深。
斐淮也盯着地上的半个碗,又看了看斐然手里的碗,同样双眼大睁。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斐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手里的半个碗塞到了斐淮手里,并大声高喊:“妈,你孙子把碗打碎了。”
斐淮:!!!?!
“奶奶,不是我!我的碗在我自己手里!”
“妈,他还抢了我的碗!”
斐淮:!!!
最后,老太太风轻云淡的一捶解开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碗是她老人家摔的。
粉花瓷碗之前就摔了一道从碗口一端到碗口另一端的痕,像是一条墨线,一直也没见这碗有其它的毛病,就一直用了,没想到父子俩一个碰碗,宛如最后一根稻草。
它的使命就此结束。
斐淮斐然:“……”
“这是爸爸对你的考验。”斐然转头:“儿子,你相信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吗?”
斐淮一把抽掉了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朝斐然扑去“爸爸,让我来给你增添美丽!”
斐然也一把抽出自己的毛巾,“爸爸不想独美。”
正拎着筐打算去给老姐妹送藕的老太太:“……”
她得走快点,不然手痒。
不过没等她走出去,姜老太太已经撑着雨伞自己过来了。
看着廊檐下,毛巾当剑斗的群魔乱舞的两个人,她当场震住,举着伞朝老姐妹靠了靠:“他们俩父子决裂了?”
“一天决八百次裂都不够。”老太太心塞:“拎筐,拎筐。”
两人一人举了一把伞,各拎着一边筐往姜老太太家快步走去,雨珠落在伞面发出针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