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智商低,还是个变态,被你喜欢我会感觉很丢人。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完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懂这种绝望吗?”

“我觉得你出去送外卖都送不好。”

“我说真的,你去送外卖应该都送不好,你不会看地图。你分得清东西南北吗?那我考考你……”她指向漆黑的海面,问:“这是东边还是西边。”

澜城的海在南边。

陈原想骂人,想把陶悦扔到地上,把她踹吐血,然后把她丢在这里让她冻死。但还是耐心地哄着:“我们回去吧,太冷了。”

“就你这种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惨很搞笑。”野嫚珄漲苺馹皢説?玖??③??⑴?⒊?零綆新

确实很搞笑。没见过比她更倒霉的人。

他这种人。陶悦说对了。

陈原想笑了,刚咧开嘴,眼睛就被风吹得生疼,一个丑陋的笑容被挤出来,又瞬间垮倒。

一点都不好笑。那些发生在陶悦身上的一切。根本不好笑。

他可能是爱她的。鬼哭一般的风声在他耳边告诉他,他可能是爱她的。

他应该不屑一顾,也该坚定地不愧疚。可此时,他意识到他爱陶悦的同时,悔恨如坍塌的山石积压身上。连因果报应他都要开始相信。一切都失控,他无法控制陶悦这个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相信的开始是被诅咒的开始。这全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抽离出来,以旁观者的身份回看他的人生,于是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该死的人。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讨厌他,恨他。

他怎么突然就信了,怎么突然就明白了。甚至盛月凝死的时候,他都执拗地认为,错的依旧就是别人。

全都是因为陶悦。这个精神病。她竟然令陈原开始相信因果。这个庸俗的愚蠢的神经病。这个可怜虫。她令陈原的世界开始坍塌了。她奄奄一息地蜷缩在角落等死,那双眼如此悲伤。可是谁会注意到一只脏老鼠的眼睛。偏偏他看到了,他觉得好奇,他嫌弃地用脚踢了踢她,又被她的悲哀吸引。他被这种好奇害惨了。他也变成了一只脏老鼠。陈原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心疼别人。他想到了她的悲伤与痛苦,可他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甚至她的部分痛苦来源于自己,于是他的痛苦也开始了。

陈原松开手,他突然想远离陶悦。

失去支撑后陶悦摔在地上,她顺势趴在沙滩上。说了句“我就知道”,便歪着头闭上眼。她的四肢已经冷得没有知觉,沙砾的触感,海浪的声音,格外清晰。如果她一直躺在这里,不消多时潮水就涨来。她会被卷走吧。

把她卷走吧。

我在她的体内待了十个月,我像她的寄生体。流着她骨血的我,成为她最恨的人。她又开始喃喃自语。说完后陶悦闭着眼,一动不动,长发在身下摊开环抱着她。陈原疲惫地跪在她身边,动作缓慢地将人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心口的不适感令他没有一丝力气。

“挨打的时候太疼,太难过了。想逃跑,却根本没地方躲。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陈原?”

太冷了。

忍不住往温暖源靠近。

他身上有股烟酒都无法掩盖的,被线香熏透的木质香味,陶悦的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脖颈上,闻到这股熟悉又阴魂不散的味道,便产生咬断他脖颈的冲动。她刚张开嘴,一滴温热的液体擦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她干裂的嘴唇上,又落进口腔。陶悦尝了一下,咸的,苦的。真恶心。

陈原在哭。

他这个坏事做尽的人渣,有什么资格哭。

他说他知道。他总被陈望岳罚跪,那时候他就很想逃。却完全没有办法,没有力气。就只能一直跪着,书房很安静,每一秒都很痛苦。